家主,一字字道:“吾希望侯莫陳麟之事,再也不要發生。否則,吾就算兵敗身死,也一定要拉上幾個陪葬!”
一眾大佬在長孫無忌陰狠的話語之下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怎地一眨眼的功夫,局勢便已糜爛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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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重門。
天下雨水紛飛,內重門裡人喊馬嘶、亂成一團。關隴軍隊攻破承天門一線之防禦,已經殺入宮內的訊息早已傳遍,宮人們驚慌失措、憂心如焚,再聽到太子殿下傳令集結所有人退出太極宮的訊息,更是使得一股悲愴哀傷的氣氛籠罩此地,不少內侍、宮女、甚至嬪妃都已經哭出聲來,一片愁雲慘霧。
誰也不知道太子撤出城外能夠逃出生天,即便當真能夠在右屯衛護衛之下前往河西,他們這些人又何去何從?
要知道,此間絕大多數人都是太極宮的內侍、宮女,妃嬪們更是李二陛下的人,若跟著太子撤往河西,必將引起天下非議,到時候一身清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雖然這時候尚未到達明清之際“貞節高於一切”的地步,可名節依舊重要。
尤其是關隴兵變至今,長安鏖戰不休,到了現在這一步,之前諸多有關於李二陛下很可能已經駕崩于軍陣之中的謠言幾乎已經可以證實,更讓那些妃嬪們傷心彷徨,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
李承乾頂盔摜甲、一身戎裝,在一眾禁衛、百騎、重臣的簇擁之下從居所走出,天上細雨紛飛,看著亂糟糟的人群匯聚在空地上,禁不住緊緊蹙眉。
內侍總管王德快步走到李承乾近前,看了看四周圍攏的眾人,又往前湊了湊,俯身在李承乾耳邊,低聲道:“徐婕妤飲鴆自盡了。”
李承乾登時渾身一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道:“孤去看看。”
“喏。”
王德躬身在前引路,李承乾只帶了幾個禁衛,在一眾東宮屬官莫名不解的目光中,向著不遠地方一處房舍走去。
屋內,內侍、侍女跪在地上低頭垂泣,床榻之上,秀外慧中、溫柔秀美的徐婕妤靜靜的躺著,唇角尚殘留黑色血漬,手掌放在身側,指甲已經變成黑色,顯然是劇毒已然襲遍全身。
此等劇毒服食之後必定飽受折磨、痛苦非常,但是此刻,這位對李二陛下用情至深的妃子卻一臉平靜,看不出死前曾有過半分後悔,更不曾對劇毒侵蝕肌體感到痛苦。
花一樣的美人,已經徹底凋零,香消玉殞。
李承乾站在床榻前靜立良久,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聲對王德道:“時間緊迫,不容耽擱,給徐婕妤簡單收拾一下,用馬車運送跟在孤的車駕之後。待到將來,無論何等局勢,定要將徐婕妤葬在九嵕山陵寢。”
“昭陵”這個詞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出現的,皇帝陵寢的名字與諡號一樣,都得等到皇帝駕崩之後、蓋棺定論,才能擬定。
而“昭陵”的名字史書之中並無準確的定義,大抵是與“諡法”的解釋相同,“聖文周達曰昭,昭德有功曰昭”。
王德躬身領命:“奴婢謹記在心。”
他明白,此刻玄武門尚被張士貴封鎖,東宮上下能否順利撤出更是未知,一旦不能撤出,則甚有可能太子戰死內重門,到那個時候,就需要他這個內侍總管在未來盡皆全力的向朝中文武、李唐皇族去努力爭取將徐婕妤葬入九嵕山陵寢。
畢竟,能夠陪葬帝陵,乃是無上之榮耀,區區一個婕妤,很有可能達不到這樣的待遇……
李承乾言罷,再也不多看一眼,轉身走出屋子,早有禁衛牽來戰馬,李承乾在禁衛服侍之下反身上馬,一挽韁繩,率領一眾禁衛、百騎、大臣、內侍、妃嬪,浩浩蕩蕩向著玄武門進發。
而此時玄武門上下早已接到風聲,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