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自知此等口舌之爭絕非蕭瑀對手,也不著惱,淡然一笑,閉口不言。
太平盛世,政事堂掌握著帝國政務,朝中文官乃是帝國主體,如何施政,自是他們說了算。
可是危難之際、政局動盪之時,道理卻往往盡在刀槍鐵蹄之下!
眼下關中不靖,數十萬東征大軍陸續返回關中,統帥李積立場不明,東宮六率與右屯衛才是東宮的主心骨,只要軍方意志堅定、上下一致,豈是幾個文官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可以左右?
看了看身邊一直低頭喝茶悶不吭聲的李靖、房俊,李道宗撇撇嘴,不再說話。
李道宗明白的道理,蕭瑀又怎麼會不明白?
他看著沉默的李靖,然後將目光看向房俊,沉聲問道:“越國公乃軍方柱石,卻不知對老夫之言有何意見?”
江夏郡王雖然是宗室郡王,戰功赫赫地位尊崇,但並無軍權在手,想要阻止太子出城,就只能說服這兩位軍方巨擘。
李靖手握東宮六率,宿衛宮禁,整個長安的防務操之於手,自成一派,且威望頗著、聲勢太高,很難贊同自己的立場。但李靖身份特殊,有些敏感,等閒並不會對東宮內部利益之分配發表看法,即便表達了立場,太子也並不一定會在意。
但房俊卻不同。
身為太子最為信賴的臣子,更有立下赫赫戰功的右屯衛在手,房俊的意志幾乎就等同於東宮軍方的意志,與其嘗試說服李靖,還不如直接說服房俊。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長孫家、宇文家走投無路被迫將家中嫡女嫁給房俊為妾希望得到房俊幫助之事早已傳遍長安,他豈能沒有耳聞?藉此機會,也正好試探房俊的立場。
孰料,房俊聞言放下手中茶杯,抬眼看了看他,然後開口道:“宋國公怕是老糊塗了,陛下東征歸來,殿下身為人子自當出城三十里恭迎聖駕,方顯孝道,您這般阻止太子盡孝,是否想要敗壞太子的名聲揹負不孝之罵名,待到天下輿論群起而攻之,再廢黜太子、另立儲君?”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譁然。
劉洎怒聲呵斥:“房二,休要血口噴人!關隴叛逆乃是鐵一般的事實,天下誰人不知?你如今收了長孫、宇文兩家的閨女,與其沆瀣一氣,顛倒黑白,不啻於國賊矣,人人得而誅之!”
蕭瑀更是氣得鬍子直翹,心裡將房俊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娘咧!
長孫、宇文兩家將閨女嫁給你,你就立馬站到他們一邊,可我蘭陵蕭氏早已將嫡女嫁給你,你怎地卻吃幹抹淨不認賬?
咱蕭家的閨女算是白白被狼崽子給叼走了……
房俊好整以暇,瞅了劉洎一眼,手指敲了敲面前案几,淡然道:“劉侍中最好搞清楚,朝堂之上政見不同自可駁斥爭辯,但切勿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今日殿下召集吾等在此,是商議可否出城恭迎聖駕,而不是讓吾等在此蠅營狗苟、爭權奪利!汝身為門下高官官,自當竭力輔佐太子處置國事,而不是整日裡排斥異己、唯利是圖,汝好自為之。”
娘咧!
劉洎鼻子差點氣歪了,我不過是反對太子出城而已,怎地就成了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他還欲再說,李承乾已經沉著臉,不悅道:“朝堂之上各抒己見,孤虛心納諫,自是尋常,可誰若是心懷不軌,不將帝國之利益放在首位,休怪孤不講情面!今日只討論可否出城恭迎聖駕,餘者一概不論。”
武德殿內安靜下來。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太子今日之所以召叢集臣在此議事,最重要是希望東宮上下能夠達成一致。無論內裡如何爭權奪利,如何報復打擊,表面上必須方向一致、共同進退。
畢竟現在他這個太子尚未登基,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