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響,濺起一片積水,揚長而去。
劉洎坐在車裡,摸著下頜,若有所思。
能令他千古罵名之事,當下唯有那一件……而房俊言語之中警告、威脅讓自己嚴守底線,何謂底線?劉洎再是明白不過。
事實上,正如他方才那句話“人臣本分”,非是迫不得已,他怎又願意落井下石?
更別說突破底線,做出那等讓天下人一輩輩罵下去的事。
可問題在於他現在根本身不由己,若陛下逼著讓他挑個頭,他又怎敢拒絕?
一邊是陛下的強壓逼迫,一邊是千古罵名,怎麼選?
然而劉洎腦中突然又蹦出一個念頭——房俊眾目睽睽之下登上自己的馬車,當真就只是為了威脅恐嚇自己一番?這等話語私底下任何時候都能說,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這廝該不會是故意如此,讓別人誤以為自己與他達成某種妥協吧?
別人這麼想也就罷了,萬一陛下也這麼想,甚至認為自己會被房俊再度拉攏過去……
劉洎頭痛欲裂。
立場不堅的確是官場之大忌,固然可以左右逢源,但任誰對這等反覆橫跳之輩都難以委以重任。
可那是自己喜歡反覆橫跳麼?
完全是被陛下逼得啊……
*****
武德殿內,散朝之後李二陛下便泡了一個熱水澡,沐浴之後換了一身衣衫,午膳是幾樣精緻的小菜、一碗白粥,吃完放下碗筷讓內侍收走,沏了一壺茶坐在窗前,品著茶水,看著雨幕,思慮朝中之事。
王瘦石躬著身子從外頭輕手輕腳入內,來到陛下身邊,俯身嘀咕了幾句。
“房二跳上了劉洎的馬車?”
李二陛下剛剛呷了一口茶水,溫言驚訝的反問一句。
王瘦石點頭道:“正是如此,方才剛剛散朝,宮門外許多大臣尚未離去,都看得真真切切。”
“嘿!”
李二陛下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嘖嘖嘴,道了一句:“還真是打算一輩子紈絝到底了……”
想當年,高祖皇帝作為大隋的國戚、隋煬帝的表兄弟甚為受寵,他李二也曾倚仗父輩的權勢橫行霸道、紈絝不堪,比之房俊如今亦是不遑多讓,闖下不少禍事。但隨著年歲漸長、官職提升,心氣兒開始嚮往建功立業,紈絝行徑漸漸減少,待到晉陽起兵,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自是再無半分紈絝習氣。
可房俊這廝如今已經是上柱國,帝國勳位之極,更是代表著天下禮教的禮部尚書,非但沒有收斂以往的頑劣習性,反而變本加厲、我行我素,讓他這個皇帝有些不知如何對待。
是要罵一句不思進取,還是讚一句不忘初心?
“最終如何?劉洎可有捱打?”
固然此番剪除東宮羽翼那房俊開刀,卻是委屈了他,也願意給予一些補償,但劉洎乃是中書高官官,宰輔之一,代表著帝國顏面,若房俊將其揍了一頓,那是一定要予以懲罰的。
朕願意給你一些寬容、補償是一回事,你自己若是倚仗朕的愧疚無法無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王瘦石搖搖頭,似乎有些遺憾:“越國公大抵並未動手,亦或在車廂內動了手劉侍中卻不敢聲張……總之越國公下車之後面色如常,揚長而去,劉侍中一直未曾露面,直接返回家中。”
若是以往,他完全可以動用安插在各處的密探去探知劉洎回家之後的情形,是否捱打、有否受傷,都能一清二楚。但此番“百騎司”聯合東宮六率、京兆府對他麾下的死士、密探發動雷霆打擊,城中的力量幾乎損失殆盡,唯獨跟在身邊的那些人儲存下來,導致實力大減。
李二陛下放下茶杯,起身捋著鬍鬚站在窗前,眯著眼看著庭院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