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給李二陛下出得看似一道選擇題,實則是個陷井,無論李二陛下怎麼選都會有所損失。只不過李二陛下看似粗獷豪邁不精於計較,但玩弄政治手段卻是古今帝王當中的佼佼者,豈能讓蕭瑀如願?
更何況他是皇帝,任何時候都有主動權在手,可以不講規矩劍走偏鋒……
李二陛下呷了口茶水,沒有理會諡號之事,而是話鋒一轉,道:“江夏郡王乃宗室子弟,執掌吏部衙門已經引起朝中不少官員不滿,故而朕欲以其統領右屯衛之餘,協助衛國公署理東宮六率。至於吏部尚書之職位,朕屬意張行成來擔任,你意下如何?”
蕭瑀被李二陛下這虛晃一槍弄得有些錯愕,忙道:“吏部來六部之首,權柄太重,不能輕授,還望陛下三思。最好召叢集臣商議,若無更為合適之人選,再任命不遲。”
當下,山東、江南兩地門閥聯合一處,在關隴退出朝堂空出極多要害部門之際大舉入朝,這是李二陛下也不能阻止之大勢,除非他願意重新啟用關隴勳貴,甚至不惜徹底激怒兩地門閥,導致政權動盪、烽煙四起。
但兩地門閥之間自然也會存在競爭,朝廷職位只有那麼多,權柄則輕重不一,誰都想佔據上風。
似吏部尚書這等“天官”職位若落入山東世家手中,自可從容安排山東子弟進入各處要害部門,權柄大盛,此消彼長之下,江南士族太過被動。
顯然,李二陛下這是在發出警告:給朕老實點,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而且此事並非不可能發生,李二陛下既然已經虢奪房俊之兵權,遲早還會對東宮六率下手,讓李道宗統領右屯衛之餘監視、限制李靖,亦是應有之意。
當然,吏部尚書職位到底給誰,尚可商榷……
蕭瑀沒了脾氣,倒也李二陛下這一招手段如何高明,只不過皇權在握威凌天下,除非造反,如何抵抗?
略作沉吟,道:“陛下乾綱獨斷,易儲之事勢在必行,老臣與朝中清流、江南子弟皆全力支援。”
心裡雖然服氣,但面對李二陛下這等雄主,一味服軟是不行的,應當適時展示強硬,使其有所顧忌,才不會行事之時肆無忌憚。
易儲可以,但江南士族的利益必須保障,否則整個江南都會有意見。
李二陛下看著蕭瑀,眼神犀利,直將後者看得心頭髮毛,這才忽而一笑:“江南士族自入唐以來,在你引領之下恭順忠服,此前東征更是出錢出人出力,朕心中都記得清楚,定不負諸君擁護之心。江南文華之地、四季錦繡,乃帝國之腹心,還望宋國公多多費心,幫朕看護好了。”
一個好皇帝,要懂得在優勢之下適當妥協,一味強硬會導致眾叛親離,乃自取滅亡之道,剛則易折的道理,千古不易,正所謂“得道多助”也。
何謂“道”?
於朝堂之上,“道”便是利益,君王的利益、大臣的利益、百姓的利益……如何在各種利益當中權衡利弊、左右兼顧,這是衡量一位皇帝是否合格的最主要標準。
天下,從來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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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天色昏暗。
張行成走入盧國公府的書房脫下蓑衣和鞋子,赤著腳踩在地板上,來到程咬金面前,兩人相互施禮,而後一同跪坐在靠窗的地席上。
雕漆的矮桌上擺著幾樣精緻小菜,一壺美酒。
程咬金執壺斟酒,口中道:“城外情形如何?”
張行成雙手執杯,敬了程咬金一杯,一口飲盡,方才酒杯才說道:“還算可以,英國公只是回府走了一趟便出城坐鎮灞水之東,東征大軍當中一些自地方抽調的部隊已經開始分發輜重、錢糧,遣返原處,部隊一天天減少。唯有右屯衛的那個‘救援隊’極為活躍,滿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