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丘行恭處出來,宇文士及又折返回李治住處,見到其餘人都已經離開,遂求見李治,將方才與丘行恭的談話複述一遍。
李治乍聞丘行恭可以說服薛萬徹,自是大喜,薛萬徹麾下右武衛不僅兵強馬壯,在東征之戰時屢屢攻破強敵、所向披靡,如今更駐守渭水之北,與長安一水之隔,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若能將其羅致麾下,勝算大增!
但旋即便意識到此事成功的機率極小……
他蹙眉道:“薛萬徹雖然與東宮並不親近,但這幾年與房俊走得極近,且幾乎對其言聽計從,想要將其說服就必須使其脫離房俊的影響,這如何辦得到?”
當初李二陛下東征歸來,放縱關隴軍隊肆虐關中,曾嚴令薛萬徹屯兵渭水之北威脅玄武門外駐紮的右屯衛,結果薛萬徹雖然表面上聽令而行,實則駐足渭水北岸對長安之戰視若無睹,幾乎等同違背了李二陛下的軍令……
這個渾人的思路不可以常理度之,但不知為何對房俊奉若神明,與其說將其從東宮那邊拉過來,還不如說是將其從房俊那邊爭取過來……何其難也。
宇文士及沉吟著道:“老臣擔憂的反倒不是這個,而是丘行恭此人的立場是否有問題。”
李治悚然一驚,問道:“郢國公此言何意?”
宇文士及喝了口茶水,斟酌著用詞,緩緩道:“丘行恭與房俊之仇恨,朝野鹹聞、天下皆知,說一句不死不休毫不為過,但他與東宮沒仇。一個人縱然子嗣斷絕,可畢竟年歲不算太大,尚有生育能力,到底會否被仇恨迷了心智,明知必死也要爭取一個與仇敵生死一搏的機會?況且,所謂的生死一搏不過是一腔情願罷了,現如今的丘行恭,那什麼去跟房俊生死一搏呢。”
若說晉王起兵之處丘行恭便追隨其後,那麼沒問題,畢竟當時晉王氣勢正盛,逃出太極宮拉著部隊反攻長安城,不知天下多少人震動,再加上晉王號稱有先帝遺詔在手,心中有所傾向之人不知凡幾。
但是現在局勢迥然不同,說是固守潼關,實則是退無可退、困守死地,江南私軍潰散更使得局勢瀕臨絕境,動輒有傾覆之禍,此等情況之下丘行恭來投,且表現得忠心耿耿、視死如生……當真只是出於對先帝之忠誠,以及對晉王之期望?
且此時又主動提及要去說服薛萬徹……難免令人生疑。
李治小心翼翼道:“郢國公是擔心丘行恭用間?”
萬一丘行恭當真是太子的“死間”,表面來投,實則伺機破壞,那邊是極大的隱患……
宇文士及放下茶杯,苦惱道:“這誰能斷定呢?左右只不過是提醒殿下一聲,心中要有著分寸,加以防備罷了。且看他如何說服薛萬徹,再做打算吧。”
李治無語。
若是對丘行恭存了猜忌之心,縱然其成功說服薛萬徹,又如何可以相信?
說不得連薛萬徹都是“間”……
李治仔細思慮一番,沉聲道:“事已至此,總不能以‘莫須有’之理由將其拒之門外吧?暫且聽之任之,背地裡嚴密觀察,若其居心不良,必然露出馬腳,屆時再做計較。”
說白了,眼下處於絕對劣勢,若不能另避蹊徑,就只能坐以待斃,任何一個機會都不能放過,哪怕看上去疑點諸多、危險重重……
簡直內憂外患。
宇文士及頷首認可這個道理:“正該如此,或許也只是老臣疑神疑鬼而已,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個希望。”
若能說服薛萬徹站在晉王這邊,對於局勢之影響堪稱逆轉,結局如何,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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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寒,近日關中、關東大雨普降,陰雲連綿,天氣溼寒。
魏王李泰於延康坊的府邸之中,一眾親王齊至,平素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