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強忍著一陣陣頭暈眼花,解釋道:“正如諸黃門所言,咱們的軍隊戰力底下、未經戰陣,想要戰勝東宮軍隊,唯有寄希望於大義在身、高昂士氣。想當年韓信背水列陣、殊死一戰,以微弱之兵力大勝趙軍,何也?置之死地而後生矣。”
眾人恍然。
即便眼下潼關蝟集了將近十五萬大軍,看似兵力雄厚、實力暴增,但其實誰都知道,如此倉促募集的烏合之眾,面對精銳的東宮部隊之時,絕不能單純以兵力之多寡來預測戰局之勝敗。
李治穩了穩心神,道:“郢國公之意,是說一旦洛陽、函谷等地盡失,後路斷絕、孤立無援,吾等皆入死地,反倒能夠激發麾下十餘萬將士之士氣,願意殊死一戰……以此消弭敵我之間裝備、戰力之差距?”
“咳咳……正是如此,所謂困獸猶鬥,既然明知後路斷絕,誰有肯跪地乞降、任憑屠戮?”
正說著,外間有兵卒入內,稟報說尉遲恭已經冒雨返回。
李治:“……”
心頭陡然升起怒火。
如今局勢糜爛,危在旦夕,皆因滎陽、洛陽等地不可固守所致。而之所以滎陽、洛陽等地不可固守,並非這兩地兵力不足,無論滎陽還是洛陽,都是世家門閥盤踞之地,想要拉起一支萬餘人的軍隊輕而易舉,想那水師總共才多少兵力?跟隨劉仁軌北上的,最多也不過少五千人。
兵自然不缺,但要命的是少將。
鄭仁泰搖擺不定、不可信任,那麼唯有尉遲恭有資格、有能力坐鎮指揮。
只要號召當地世家門閥募集私兵、貢獻甲冑,以尉遲恭之能,自然有一戰之力。
最不濟也能重創水師,延緩其沿著黃河東進之勢,給潼關這邊爭取更多時間。
然而現在尉遲恭未等與水師接戰,便擅自放其關東之地,返回潼關……
論及軍事,李治茫然不知;可若說玩弄政治,李治天賦極高。
所以瞬間便明白尉遲恭此舉之用意,在於擔憂大權旁落,甚至他那數萬右侯衛將士之安危……
為了一己之私,罔顧大局。
然而還是那句話,眼下兵力不缺,卻極其缺乏統兵之大將,縱然他現在恨不能將自私自利的尉遲恭退出去梟首示眾,也只能權且忍耐……
深吸一口氣,李治道:“請鄂國公進來敘話!”
“喏!”
兵卒退出。
須臾,頂盔摜甲的尉遲恭大步入內,單膝跪地,施禮道:“微臣覲見殿下!”
他一路疾馳,過了函谷關之後便遭逢大雨,身上早已溼透,此刻單膝跪地,兜鍪下的頭髮以及甲冑之下的中衣滴滴嗒嗒的滴著雨水,將地面洇溼一大片。
李治忙道:“鄂國公快快請起!不如先去更換衣衫,再來議事,否則若是染了風寒,本王又要依仗何人?”
現在不是彰顯威嚴之時,必須做出禮賢下士之舉措收攏人心,否則此戰若敗,天大的威嚴也沒甚用……
尉遲恭臉上露出感激之色,略有激動,大聲道:“當今逆賊橫行、竊取鼎器,致使綱常倒轉、君臣失序,時局之危厄已然懸於一線,微臣縱然粉身碎骨亦當輔佐殿下,現有關東之戰報呈遞,不敢耽擱。”
李治面色動容,忙道:“鄂國公公忠體國、赤膽忠心,本王何德何能?來人,速速於鄂國公斟茶!”
待到尉遲恭入座,喝了一口茶水,便將自己所猜測一一道來。
營房內的氣氛愈發沉重,因為這與宇文士及之言前後符合、相互印證,再無僥倖……
李治環視左右,嘆氣道:“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雖然方才宇文士及說是“背水一戰”,或有置諸死地而後生之可能,但李治也不傻,自然明白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