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程處弼平素不言不語、冷麵冷臉,好似木訥愚笨一般,實則是個心中透亮的,只不過不善言辭、生性穩重,才給予外人輕視慢待之印象。
譬如他對房俊言聽計從、俯首帖耳,不僅僅是兩人交情深厚,更在於他認定了房俊的能力,跟著房俊可以彌補自己性格、能力兩方面的缺憾,更有房俊擋在前邊,自己能夠全心全意的為自己的前程去拼搏,而不用遭受那麼陰謀算計、明槍暗箭。
有些人天生就是領袖,只有那些蠢人才會為了所謂的顏面、尊嚴去與那樣的人為敵。
再譬如李積一家。
程家與李家乃是世交,兩家父親相交莫逆,程咬金被外界稱為“混世魔王”,可見其性情如何囂張桀驁。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對李積卻極為欽佩,以其馬首是瞻,活脫脫他程處弼與房俊的翻版……
但李家下一代,卻並不為程處弼所看好。
李積長子李震乃是嫡長子,將來註定繼承家業,其人也算穩重深沉,但自幼染病、身體空乏,兼且並無智謀,較為平庸。以李積之資歷、功勳、地位、權勢,李家自然猶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待到李積故去之後,平庸的李震如何能夠擔負得起這樣一個門閥?
此其一。
其二,李思文生性桀驁、難以調教,別看這些年被房俊帶著並未犯下大錯,在軍中也一步一步上升,如今更是投入東宮麾下成為李承乾的心腹之一,但假以時日,隨著軍功、地位的提升,房俊壓不住他之時,必生齷蹉。
其三,李震之子李敬業,這位李家的長子嫡孫目空一切、桀驁難馴,小小年紀已經顯露出睥睨一切的霸氣……
總而言之,李積當世英雄,然子孫不肖。
論及教育子孫這一點,李積比不得自家父親……
但他與李思文交情莫逆,故而今日李思文擅離職守跑到他軍營來相見,程處弼沒在乎對方的臉面,冷硬的教訓一句。
眼下何等局勢?晉王據守潼關,一邊要抵抗著長安的龐大壓力,一邊還要防備水師自洛陽方面給與的威脅,覆滅只在旦夕之間,對於東宮軍隊來說形勢一片大好。
只需老老實實的按著計劃行事,毋須衝鋒陷陣生死搏殺,待到剿滅叛逆之後論功行賞,大家不僅官職、勳階提升,便是爵位也能混一個子爵、男爵,足以封妻廕子、傳家繼業。
為何就是不肯沉下心確保萬無一失呢?
簡直智障。
李思文習慣了程處弼的冷言冷臉,對於有些過火的言辭不以為意,喝了口茶水,笑呵呵道:“你這小心翼翼的性子跟你爹也不像啊,該不會……誒誒!別動手……”
擋住程處弼丟過來的頭盔,嬉皮笑臉道:“如今局勢大好,水師那邊已經攻陷板渚,正在黃河上向著滎陽、洛陽進軍,潼關那邊必定風聲鶴唳,畢竟一旦函谷關失陷,再無迴天之術,此事肯定所有心思都在如何抵擋水師之上,哪裡還有精力顧及咱們?再說兵卒們屯駐於此,身處一線,壓力極大,若不能適當放鬆一些,對軍心士氣反而不好。”
程處弼搖搖頭,道:“如今關於晉王手中有先帝傳位遺詔之事,早已傳遍關中,先帝之威望無與倫比,普天之下擁躉無數,你知誰會暗中傾向晉王?尤其是軍中各方勢力摻雜,萬一被居心叵測之輩擅動,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必須對軍隊嚴加戒備,絕對不能疏忽大意,以至於釀成大錯。”
“行了,羅裡吧嗦你累不累啊?”
李思文無奈道:“你這小子如今越發變得無趣了,哪裡用得著如此謹小慎微?太子已經登基,大局已定,些許屑小根本不可能翻天,扯什麼先帝遺詔呢?閒話休說,快快讓人整治酒菜,今日吾要不醉不歸。”
滿天底下誰不知道晉王手中所謂的遺詔乃是偽造?因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