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通行不便,航運屢屢斷絕。
房家的船隊艱難行至板渚附近,再難前行,遂下船登車、由水路轉為陸路,向著長安進發。
行至滎陽附近,鄭玄果已經待著一眾滎陽鄭氏的族老至城外三十里迎接。
房玄齡本無意入城,畢竟已經臨近年關,若是耽擱行程,恐來不及祭祖,不過滎陽鄭氏盛意滿滿,卻也不好淡然視之、冷眼相對。
在滎陽城外短暫停留,房玄齡接見了鄭玄果。
這位滎陽鄭氏下一代的佼佼者,以往亦曾縱橫滎、洛囂張跋扈,此時面對房玄齡卻畢恭畢敬、戰戰兢兢,不僅執禮甚恭,且送上大量貴重禮物,務必請房玄齡收下。
房玄齡略作沉吟,只要勉為其難的收下。
他知道這是之前劉仁軌率領水師將滎陽鄭氏打怕了,如今鄭仁泰的前程更是收到房俊節制,導致整個滎陽鄭氏誠惶誠恐。如若這份禮物自己不收,滎陽鄭氏上上下下必然不安,認為房俊或者皇帝依舊對滎陽鄭氏有所不滿,搞不好驚懼之下就會導致滎陽鄭氏轉投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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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大唐宰輔十餘載,朝堂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瞭如指掌,房玄齡深知大唐內部的諸多派系彼此攻訐、顛覆,自高祖皇帝立國之日起便不曾有一日安穩。
現在陛下連續挫敗兩次兵變,關中、河東、山東的門閥遭受重創,朝堂之上看去似乎群雄蟄伏,實則暗地裡的風波絕對不會平息。
單只是李唐皇室內部之傾軋,便不是死了一個李元景便能夠消弭的……
滎陽鄭氏乃河南大族,臨近洛陽,對於洛陽之影響極大,若能死心塌地支援陛下,則河南之地安穩。反之,一旦中樞局勢稍有動盪,整個河南之地就要風波跌宕。
房玄齡收了禮物,對鄭玄果笑道:“令尊乃開國功臣、貞觀勳貴,本該蔭萌子嗣,老夫觀你器宇軒昂、精神幹練,此番入京想要舉薦你一個官職,不知意下如何?”
鄭玄果有喜有憂,坦誠道:“能夠得房相青睞,在下喜不自勝,本應當欣然允諾、竭誠相報。只不過滎陽鄭氏此前犯下大罪,承蒙陛下不予追究,但族中亂象紛呈、損失慘重,家父身在關中不能顧及,在下只能勉為其難經手整頓,實在是離不開。”
即便是到了現在,晉王叛軍已經煙消雲散,可滎陽鄭氏內部對於家族前程依舊爭論不休,有人認為陛下已經坐穩江山應當依附驥尾,有人則認為皇權歸屬尚未定論,不易於綁死在陛下身上……
這個時候如果鄭仁泰、鄭玄果父子皆不在滎陽,恐怕家族內部就會鬧得紛紛揚揚、徹底決裂。
房玄齡微微一笑:“河南府少尹如何?”
鄭玄果渾身一震,嚥了口唾沫,頓時心動。
眼下朝廷營建東都的訊息尚未放出,那麼洛陽一地的最高官職便是“東都牧”,由親王遙領。因親王不蒞職,所以事實上的最高長官則是河南尹,總領河南府事,治所便設定在洛陽城內。
府尹從三品,東都牧職務暫缺之時,則代行東都牧之職務,其下少尹二人,從四品下,為府尹之副。下役司錄參軍、錄事、六曹參軍事、參軍事、執刀、典獄、問事、白直、經學博士及助教、醫藥博士及助教,各若干人。
其品階、人數等均視同京兆府。
河南府少尹,既是從四品下的高官,一府之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大權在握。
且滎陽、洛陽毗鄰,相距不遠,完全可以在領受官職的同時兼顧家族……
如此好事,豈能拒絕?
鄭玄果甚至都來不及請示遠在長安的父親鄭仁泰,唯恐錯過之後失不再來,當即一揖及地,恭聲道:“多謝房相提拔栽培,如此恩情,在下及滎陽鄭氏沒齒難忘,今後但有所命,無有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