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苦笑道:“此行數百里之遙,屆時崇山峻嶺、雪地溝壑,諸位以為是去遊山玩水呢?為夫帶領三百親兵稍候出發,一路輕車簡從,行李多了反而麻煩,只攜帶幾件禦寒衣物即可,那些七零八碎的東西盡皆不帶。”
即便夏日之時,商於古道亦是難行,更何況眼下大雪封山,河川尚未融化?帶著這麼多的行李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幾位妻妾只得悻悻作罷,只是將一件大氅、幾件中衣放在一個包裹之中,又取來豬鬃牙刷和清鹽、肥皂等物放入其中,一個小小的包裹,被侍女提著拿出去交給親兵。
須臾,外頭傳來訊息,三百親兵已經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房俊起身,抱拳,沉聲道:“為夫這就出發,諸位賢妻毋須掛念。只是眼下長安局勢叵測,時刻有傾覆之禍,為夫已然叮囑王方翼,萬一這一段時間戰局不順,叛軍攻陷太極宮,則由王方翼率兵護送汝等西行,前往交河城投奔河間郡王,待為夫返回之後匯合。”
武媚娘心中一驚,擔憂道:“戰局已然糜爛至此?”
房俊笑道:“並不至於,只不過未雨綢繆、小心為上,如果當真事不可為之時,你們切勿倔犟,要聽從王方翼的安排,否則即便亂軍之中破了一點皮,為夫都要心疼得滴血。”
俏皮話並未使得三位妻妾放鬆心情,齊齊鄭重頷首,高陽公主上前拉著房俊的手,一雙明眸滿是堅定之色:“郎君放心,我們懂得保護自己。倒是郎君你也要注意自身之安危,無論何等情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不要徒逞一時之英雄,你要記得,我們都在時時刻刻盼你歸來。”
房俊心中慰藉,摟住嬌妻刀削也似的肩膀,在光潔的額頭輕輕一吻,目光從武媚娘、金勝曼臉上投注片刻,便轉過身去,大步走出營帳。
帳外,三百親兵整裝待發,數百匹戰馬打著響鼻,高侃、王方翼等軍中將領盡皆前來送行。
房俊到高侃面前站定,叮囑道:“無論何等情況,謹記要守穩玄武門,同時保持向西之路暢通,切勿急功近利。”
高侃單膝下跪,大聲應命:“末將遵命!”
房俊又看向王方翼,輕聲道:“本帥交待給你的事情,可曾銘記於心?”
王方翼亦單膝下跪,沉聲道:“大帥放心,末將時刻做好最壞之準備,定不負大帥之託付!”
能夠將妻子家眷之安危予以託付,足見房俊對他的看重與信任,但同時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即便身死殞命,也絕不能有負房俊之重託。
房俊拍拍他肩膀,道:“不過是做了最壞之打算而已,大抵並不會出現那等情況,你只需小心在意即可。”
“喏!”
房俊結果衛鷹遞來的馬韁,腳踩馬鐙飛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右屯衛營地,一勒馬韁,大呼一聲:“出發!”
胯下戰馬長嘶一聲,揚起四蹄向西奔去。
三百親兵齊齊飛身上馬,風雲殘雲一般追隨在房俊身後,貼著長安城的城牆一路向西,渡過渭水之後馬不停蹄,直至鄠縣境內方才橫渡渭水回到南岸,而後順著一條之流徑直向南直奔太白山,再沿著太白山下折回向東,由終南山腳下奔赴藍田,直入灞水河谷。
與此同時,長孫安業自長安出發,帶著伍佰家兵由灞橋向東,直奔潼關。這條官道乃是長安通往河東何地的交通要道,寬敞平整,只不過如今天下各地門閥或是主動或是被迫派遣家中人馬入關襄助關隴,整日裡車馬轔轔絡繹不絕,加上天氣漸暖、冰雪融化,車碾馬踏使得路況坑坑窪窪、殘破不堪。
兼且路上時不時還要躲避迎面而來趕赴長安的龐大車隊,長孫安業一行到了傍晚時分,還未出得新豐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