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一行車馬出了明德門,便沿著大路徑自向南,奔著終南山而來。
馬車顛簸,又是一路疾馳,長孫無忌五臟六腑都似乎要簸了出來。待到臨近山腳,長孫無忌終於坐不住了,叫停車隊,從馬車上下來,跟隨從部曲要來一匹戰馬,翻身上馬。
正欲前行,便聽得身後蹄聲凌亂,扭頭看去,卻是自己府中的管事追了上來。
“家主,二郎剛剛返京,現在已經趕赴東市檢視火情,看看家中產業是否被波及。聞聽家主趕赴終南山,特意打發小的前來報備一聲,家中自有二郎照看,還請家主照顧好自己。二郎言道:夜冷更深,請父親多添衣物,大兄之事若不可為,還請當機立斷,畢竟父親才是長孫家的根基……”
長孫無忌坐在馬上靜靜聆聽,抬頭望了遠處的長安城一眼,心中頓覺踏實。
固然因為嫡庶之別使得他對長孫渙並不待見,但是值此長孫家風雨飄搖之際,卻還是這個庶子挺身而出,安撫大局,長孫無忌怎能不老懷甚慰?
只是一想到長孫渙素來與返京親近,更是房俊指名由其來掌管長孫家在“東大唐商號”的股份,心裡邊一陣不舒服。
“某知道了,回去告訴二郎,讓他好生看顧家業,某去去就回。”
“喏!”
那管事應了,調轉馬頭,打馬返回長安城。
長孫無忌抬頭看了看黑濛濛的天空,又看了看遠處城內燒得通紅的火光,深吸口氣,叫道:“武槐!”
“小的在。”
一個黑衣青年策馬自後陣行出,來到長孫無忌近前,在馬上施禮道:“家主有何吩咐?”
這青年二十歲許,一張方臉稜角分明,濃眉大眼,肩寬背後孔武有力,身後斜斜揹著一張大弓。看那大弓的長短和弓弦的粗細,最少亦是一把三石弓!
一把弓的弓力如何計算?
方法便是是把一把弓固定在牆上,然後往弓弦上掛重物,等弓完全被拉開時,弓弦所懸掛的重物的重量,就是這把弓的弓力。唐朝一石大約在一百二十斤左右,三石弓便是三百六十斤。
一般來說,古代的一石弓便已是已經是強弓。
唐朝武舉考試規定,射長垛用一石弓,騎射用七鬥以上弓。
能夠使得動三石弓,且不說此人箭法準頭如何,單單是這份臂力便已經是千里挑一,放在軍中,必然是勇冠三軍!
長孫無忌沉聲道:“待會兒上山之後,你便與吾等分開,遠遠的輟在後頭。等到見了房俊,便伺機將其射殺,而後自行逃離。若是不慎被捉……”
說到此處,長孫無忌微一沉吟。
那武槐已然介面道:“若是落入官軍之手,某即刻自戕,絕不拖累家主。”
長孫無忌默然,繼而一嘆,道:“某亦捨不得……爾自幼便被某收養,雖然名為主僕,實則情同父子。只是今日形勢險峻,那房俊自刑部釋放,猶如猛虎出柙,必然對長孫家心懷惡意。現在大郎犯錯,劫擄長樂公主于山中,房俊定然是要將大郎除之而後快。為了大郎……某亦不得不如此。”
那武槐一臉感動之色,在馬上抱拳道:“小的若非家主收養,只怕早已成為野獸裹腹之物,哪裡活得到今天?心中早已決定為家主披肝瀝膽,萬死不辭!”
長孫無忌欣然道:“很好!若是你能夠逃脫生天,以後某自會為你舉薦一個武職,娶妻生子,再也不復奴僕之身份!”
“喏!”
武槐精神一振,當即應諾。
“出發!”長孫無忌打馬,當先而行,身後隨從部曲呼呼啦啦緊緊跟隨。
到得山道之旁,那武槐便飛身自馬背上躍下,緊了緊後背的長弓,貓著腰健步如飛的消失在道旁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