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鳴說“不敢”這兩個字,就有陰陽怪氣的嫌疑。被這場颱風困住,已經就夠讓人惱的了。
她突然大聲:“我怎麼知道你們榕城的颱風這麼厲害!”
外面的風不知道又颳倒了什麼,乒鈴乓啷一陣。隔音玻璃破了,雨水拍打在牆面上的聲音顯得那麼響亮。
央儀鬆開他的手,一屁股坐在床尾凳上。
“……什麼鬼天氣。”
男人卻難得有心情地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俯身摸了摸她的頭髮:“鬼天氣也有我在,無論多少個花園燈都砸不到你。”
眼下這點動作早就在她撲過來時變得不那麼逾矩了。
央儀沒察覺到,沒好氣地說:“難不成你真能呼風喚雨,勝天半子?”
他似是認真想了想:“我試試。”
試個鬼。
央儀心說。
她賭氣道:“再也不來了。”
孟鶴鳴不著痕跡地提醒:“但你的好朋友在榕城。”
“她家是在杭城。”央儀反駁說。
“那好,不來就不來吧。”男人彷彿妥協,靜了半晌,“我可以過去找你。”
什麼?
去哪?找誰?
簡單的幾個字,央儀快要聽不懂了。
她在黑暗中睜大眼睛:“你憑什麼找我?”
須臾,她又補充:“你找我做什麼?”
明明視線無法對焦,孟鶴鳴還是看著她,找到眼睛的位置,那個地方最容易出賣人心。
“我答應過伯母上門拜訪。”他回答說。
“……”
面前的人陷入了沉默,又一道閃電劈過,室內短暫地亮了起來,足夠讓他看清她抿緊的唇線。
她面上有幾分迴避,也有不安。
垂在身側的手攥住了床尾凳柔軟的絨布面料,央儀說:“你不來她也不會說什麼的。”
“但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孟鶴鳴用無比篤定的語氣回應。
靜了幾秒。
央儀突兀道:“那你還說過你不會回頭呢。”
等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明明孟鶴鳴什麼都沒承認,他對她的退讓和照顧說不定就是看在從前情誼上,而不是有什麼藕斷絲連的情愫。她這麼說,分明是把這幾天說不清的曖昧架到了明面上,非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如果答案是否呢?
這弄得她有些無地自容。
“我什麼都沒說。”央儀快速起身,膝蓋磕在了凳尾上。她痛的齜牙,藉著黑暗掩護跳開幾步,忙亂又囫圇地說:“你聽錯了。”
“我——”
男人眯了下眼。
他的話被突然乍響的驚雷斷在半截。
閃電緊接著而來,臥室沒拉窗簾,但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忽然對上那股光線,還是令人不適。
緩了好幾秒,眼前恢復黑暗。
借剛才的光他看到折了她一半的裙襬,還有撞紅了的膝蓋。循著記憶走過去,蹲下,一邊無奈地替她揉了揉,一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你在朝前走,我在追你,所以這不算回頭。”
悟道
榕城的颱風在第三天終於過去了。
癱瘓的交通正在逐步恢復, 地鐵復運營的訊息也送上了新聞。整個城市被一場颶風洗得纖塵不染,颱風過後的落日特別明澈,火燒一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