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色溫婉卻冷淡。
照理黎敏文與這位前妻沒什麼交集,但這麼多年,黎敏文總是將人當假想敵。人家在澳門上報,她隔天就會出現在榕城的報刊上,形容她的詞彙一定要比那位更華美。
人家參加什麼慈善會,她轉頭就哄著孟澤平也辦一場規格更大,牽連更廣的。
這些孟鶴鳴多少都知道。
年少時他不懂,一味站在自己母親這邊,覺得是自己不爭氣,不像兄長那樣受父親喜愛,所以連帶著母親也對在孟家的地位有種近乎於恐慌的危機感。生怕一個不小心母憑子貴,孟澤平把前妻迎回來,凌駕於她的頭上。
後來懂了,他便看輕了這種一畝三分地的想法。
“大哥的祭日快到了吧?”
孟鶴鳴忽然發問。
管家說:“是的,再過兩天就是。”
孟鶴鳴原本沒想過要和那位大夫人碰頭。
他自己也說不清,在大哥死亡的這場戲份裡他扮演什麼角色。總歸落在別人眼裡,不會是好的。
他沒有自虐傾向,不必上趕著被別人冷眼。
沒想隔了兩天,秘書處說有位談夫人想約見。
姓談的人本來就不多,幾乎是同時,孟鶴鳴便想到了與孟鶴群有幾分相似的那張臉。
他問:“就她自己?”
“對。”秘書說,“一個人來的。”
秘書把人安排在會客廳。
孟鶴鳴進去時,茶已經喝了半盞。幾面擱了一隻愛馬仕鉑金,提柄上繞了一圈絲巾,月白色打底,上面綻放著一朵又一朵的白玉蘭。
他忽然就懂了黎敏文這些年對玉蘭的執著。
有些病態。
同父異母的兄弟間多少有點相像,自他進來後,談女士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孟鶴鳴承認,有些虛偽的表象使他與兄長形似。
並不是基因難改,而是同樣生活在孟家,很多東西和人的成長軌跡都會潛移默化往最有權勢之人的喜好上偏。
如同知道孟澤平心裡念前妻,所以黎敏文事事模仿。
也如同孟澤平在意自己的風評,年輕時愛裝溫潤如玉,生的兒子為了投其所好,也不自覺地往這上面裝一裝,以博取父親喜愛。
無論內裡是什麼樣,他們兩兄弟表面上都有虛偽。
孟鶴鳴在她面前坐下,展露出溫和善意。
“您找我有什麼事?”
“早上我去墓園,見了見鶴群。”女人放下杯盞,語氣裡的溫和與他如出一轍,“聽說你昨天回的榕城,想著見一面了再走。”
“見我?”孟鶴鳴抬眼。
女人淡淡地笑:“一點小事。”
這些年孟鶴鳴看人從未出過錯,如果說自己表現出的善意是虛偽的,那眼前這個女人卻真得很。
她說話從容勻緩,不兜圈子,也不刻意偽裝。
說是小事,立馬緩緩道來。
“榕城有塊地,當年離婚的時候我沒有拿。那塊地是我婚前的嫁妝,公司急需現金流的那會兒我拿出來抵押過,你一查便知。”
“您是打算要回去?”孟鶴鳴問。
“我的東西,過了些年月再要回去,應該不難吧?”
他沒有為難人的打算,表態:“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