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那個學生就說話了:
「你是辛維學弟吧?那個從美國回來重念一年級的。」
他推了推眼鏡,把劇本收在膝上,慎重地對罐子點了一下頭:「我叫紀宜,他們都叫我小蟹學長,是同系二年級的,你迎新什麼活動的都沒出席,上次在舞臺上才第一次看見你的仙王,果然名不虛傳。」
罐子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裡密密麻麻的劇本。
「這個嗎?聽說這次的劇本和劇組都很不錯,所以想來見習一下,就向學長姊請求了。沒想到一看就迷上了,所以每次都來這裡做筆記。」罐子冷哼了一聲,
「演戲靠做筆記?」
「哈哈,像你這種人應該很不以為然吧,不過我就只有這點才能。」他絲毫不以為杵地笑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舞臺上走來走去,正在聽學姊指導的Knob:
「那個叫于越的學弟很棒,他是會把觀眾抓進舞臺裡的那種演員。」
罐子凝視著Knob輕盈,永遠像精靈一般自在的背影,「不,Knob不止是這樣,」他似乎有些感慨般,五味雜陳地眯起了眼睛:
「他是會讓觀眾和他一起毀滅的那種演員。雖然如此,你還是放不開他,只能任由自己……和他一起被燒成灰燼。」
臨走前,那個叫紀宜的學長還回頭和他揮了揮手:「期末考筆試科快不行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借筆記,我的宿舍位置,隨便問哪一個學弟他都會告訴你。 」
Knob演的角色,是一個年輕俊美的國王,但是他的妻子被一個年輕的巫師所誘惑,和他發生了關係。國王下令處死巫師,卻反遭巫師的魔術所詛咒,變成白天的時候會化身成蛇頭,只有午夜才能恢復俊美的模樣,巫師並且趁機奪取了他的城池。
國王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蛇頭,驚嚇之餘絕望地砸了城堡裡所有的鏡子,他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摯愛的妻子、財富、青春與容貌,絕望的他陷入徹底的瘋狂中。他失心地吼叫、哭泣,夢遊般地在舞臺上徘徊?吟呻?,他控訴上天對他的不公,又哀悼自己失去的一切,最終陷入錯亂的瘋狂中。
Knob在排演時,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天那個學長沒有來,觀席上只有罐子一個人,他看著Knob在舞臺上尖叫、嚎泣,哭得像個孩子般令人心疼,卻又像個瘋子般令人心驚,
『上天啊,你為何要賜予這付軀殼生命? 若你賜予這付軀殼生命,又為何要多給他一顆心!上天啊,上天你看,要不是這一顆心,我現在又怎會陷入如此的境地?
舞臺邊的學長姊都咬著唇,像是不忍般地看著Knob跪在地上。空無一物的舞臺上,他的淚流滿了面頰,在燈光下顯得雪白。
僅僅是這樣低聲悽切的獨白,沒有動作、也沒有誇張的語氣,就讓人不自覺地想撲上去,想進入這個演員的?內體?,替他分享那些不甘的淚水。罐子不知道這樣的魔力從何而來,他只知道他心彷彿碎了,和舞臺上的角色一起碎成了破片,
『把我的心挖出來、血淋淋地挖出來,把他還給你,還給你! 讓我的生命裡再沒有這顆心,讓我今後看到、聽見的一切,再不經過我這顆傷痕累累的心,上天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那天下戲之後,罐子走上舞臺,Knob從演完就一直跪坐在舞臺上,像個木偶般軟弱地倒在柱旁。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肩上,從身後無言地擁住了他,Knob才回過頭來,臉色疲倦地看了他一眼,
「是你啊,辛維。」
他眼角還掛著戲裡的淚痕,像是要從情境中醒過來般,勉力眨了眨眼睛。 「我沒事,我不是說過了,我在舞臺上經常失控。」
罐子沒有說話,只是再一次抱緊了他。彷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