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前,我悄悄地回過一次公寓。痴心不改地去查電話和手機的留言記錄、查我的電子郵箱、查MSN的簡訊。
我悄悄告訴自己,只要瀝川給我留過一次言,哪怕只是問個“how are you”,我都會原諒他。
可是,什麼也沒有。一個字母也沒有。
我想起了艾松喜歡說的一個詞:黑洞。強大的能量、強大的引力、什麼都掉進去、什麼都逃不掉、什麼都被吸走。可是,其實裡面什麼也沒有。
我的心徹底地灰掉了。
——我通知房東,從下個月起,我不再租用他的公寓。
——我請來民工幫我將所有的書和衣物全部打包。
——我訂了回昆明的機票。單程。
——我取消了在北京所有的資金賬戶。
——我把汽車賣給了二手車商。
艾松幫我辦好了出院手續。次日他要去加州開會,祝我一切順利。
回到家裡,我列印了兩份辭職報告。一份給九通,一份給CGP。
週一是我留在北京的最後一天。我的書和大件行李,艾松已替我辦好了託運。
我換了一身非常隨便的衣服。天氣很熱,本來我是肯定要穿裙子的。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腿上的傷疤,便穿了一條長褲,拄著一隻鋁合金的腋拐,坐著出租,去了香籟大廈。
重要人物從來不錯過歷史性的時刻。
在樓下等電梯的時,我碰見了瀝川。兩個人,三隻柺杖,我有點想笑,覺得一切很虛妄,又很滑稽。
瀝川幫我按住電梯的門,然後,我們同時走了進去。
他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
他要替我按第十九層,我說:“不用,我去二十層。”
“你還沒有完全好,就來……咳咳……上班嗎?”他一邊說話,一邊輕輕地咳嗽,頭還是沒抬起來。
“不,我不上班了。”我面無表情地宣佈。
微微一怔,他正想說話,“叮”地一聲,電梯到了二十層,門開了。
他按住電梯的門,讓我先出去。我到了走廊的一角,看見江總的門關掉了,便叫住他:
“瀝川,有件事要拜託你。”
他終於抬起頭,凝視我的臉,眼底波瀾驟起:“什麼事?”
我從荷包裡掏出兩個信封:“這是我的辭職信。CGP一份,九通一份。請你代我轉交給江總。”
他顯然料到了什麼,沒有伸手去接:“辭職?為什麼辭職?”
“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我淡淡地說,“然後,再出來找工作。”
一切還用得著解釋嗎?瀝川應該看得出我臉上的恨意吧。
他的腮幫子動了動,似乎咬了咬牙,卻又很剋制地,公事公辦地說:“也好。休息一下也好。”
我轉身要走,他忽然又問:“那你還會呆在北京嗎?”
“不會,”我聽見自己冷冷地說,“我明天就離開北京。”
他的臉有點發青:“那你,打算去哪裡?”
“瀝川,”我抬頭看著他,笑得像一把刀子,“你不是要我離開你嗎?現在我終於要消失了,你不覺得可喜可賀?又何必多此一舉,關心我的下落?”
我把信封狠狠地塞到他的手中,回到電梯,按第十八層樓,去收拾我在辦公室裡的東西。
在關門的一瞬間,瀝川忽然擋住電梯。
我抬頭看他,心跳如鼓。他的眼神裡有我無法承受的悽楚。
我暗暗地想,如果他要挽留我,哪怕只是一點暗示,哪怕口氣稍微鬆動一下,我就原諒他,立刻原諒他。
不料,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小秋,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