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你還不放我回去?”
“誰家的媳婦大老遠的來看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不睡一宿啊?”
“那他們那兩個人找不到我該著急了!”
“你說那個負責保衛的叫王川吧?他保衛你沒保衛好,今天夜裡的著急上火就是對他的懲罰。
你說的那個徐朗,我覺得他對你就是心術不正,回去見他多煩哪?”
“你——算了,反正也不差這一宿了。”
“嘿嘿,這還差不多,才是我媳婦。”
“那你不許再碰我啊,整個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不碰不碰,我就摟著你睡覺。”
“那還行。”
女子真的累壞了,可是,就當她在那溫暖的懷抱裡剛要開始細密的呼吸,準備睡覺的時候,男子卻又動了。
“你嘎哈?不是說好了不動了嗎?”
“我不碰,我就是把槍和刀放床下面去。”
“為啥?”
“一個人呆的時候太多,老實說身邊多了一個人,我怕睡迷糊了,再把你當成敵人。”
“快去吧,快去吧,讓你說的這個嚇人!”
黑暗之中悉索聲響起,過了一會兒,男子重新鑽回被窩。
“大英雄,你給我講講你抗日的故事吧。”
“抗日的故事有啥可講的?沒打鬼子的時候,希望自己成為大英雄,可真打了鬼子就不想再說這些了,我給你說點別的吧。”
“好,你講我就睡著了。”
“想當年,老王叔和老王嬸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這些兵住了一間小洋樓。
老王叔和老王嬸兒兩個人住在二樓,當兵的住在一樓。
完了吧,我們就聽到那樓上有撲騰撲騰的動靜。”
“哎呀,你又不說好話。”
“給你講你就聽著唄,我就覺得這要是住的時間再長點,那兩口子就能把上邊兒的大洋床給拆了。
那個大洋床我看過,是圓的。
完了吧,有一回,我還聽到老王嬸在樓上唱歌,可是那歌調也不對呀,我就把別人都攆出去了。”
“唱什麼歌?抗日歌曲嗎?”
“不是抗日歌曲,正好和抗日的意思是相反的。”
“和抗日歌曲正好相反的,啥意思?”
“嘿嘿,你自己想。別打岔,你接著聽我說。
我把別人都攆走了,其實我也好信兒(好奇),我就輕手輕腳的到那樓梯那裡聽。
完了吧,我就聽明白了。嘿嘿。”
“又不說好話!”
“完了吧,你猜我除了聽到老王嬸唱歌,還聽到了啥?”
“不聽,不聽。”
“哎呀,你撓我嘎( gǎ)就窩(胳肢窩)幹啥?”
“我撓你胳肢窩,因為你那裡就會癢癢,那我現在跟你說的這個事,你心裡不癢癢嗎?你不想聽我講完嗎?”
“講吧,講吧!”
“我聽到老王嬸喊了一聲爹呀,嘿嘿。”
“喊爹?喊爹嘎哈?那個時候頂天也就喊一聲,哎呀,俺的娘——哎呀,不對!這個老不正經的,還有那個——”
“哈哈哈!”
黑夜中,那男人和女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他們好久沒有在一起了,講的卻都是戰鬥生活中的瑣事,順便還不忘了吐槽別人。
一個看起來根本就沒有戰鬥英雄的樣,另外一個和尋常人家說話撇嘴嚼別人舌頭的小女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或許這才是人們的本色,或許能夠隨時隨地的說上這樣一些話而不是想著有敵人侵略了我們的家園想著打鬼子,想著親人戰友的逝去,也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