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日本人啊,咱家的馬啊騾子啊!”樹林裡有一個老太婆坐在地上號淘大哭。
而一個老頭則是在他的身旁轉磨磨,那老頭伸手摸了一下腰間,只是這回他卻也只是摸到了煙口袋,而別在腰間的那個用了大半輩子的旱菸袋卻已經不見了,那是逃命時逃丟了。
於是氣得他也只能罵自己的婆娘:“哭,哭,你就知道哭, 哭能頂甚用?”
只是那老頭這麼一嚷,那極少被自家老頭子訓的老太太便哭得越發大聲起來。
“娘,你別哭了,我去把咱家的牲口搶回來!”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便說道。
“那是你能搶回來的?那是你能搶回來的?你要是去了,日本人正缺人給他們趕馬車哩!”那老者氣道。
那小夥子氣哼哼的還要往外跑,只是這時卻是被兩個比他大一點的年輕人給抱住了,那是他的大哥二哥。
那大哥二哥都已經是成了家的人,也只有被老頭老太太慣壞了的老么才會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呢!
日軍進鎮子了,現在日軍的兇名已經傳開,鎮子裡的老百姓眼見日軍來了能逃的便都逃了。
只是人逃了出去,且別說房子這樣的挪不了窩的財產動不了,就是他們家的那幾架馬車也沒有趕出來。
這一家那是開車行的,那老頭與老婆子吃了大半輩子的苦才積攢下來這麼點家當,可是這日軍一來,他們的財產生瞬間就會縮水。
而若是日軍再把鎮子裡的房子點了,那麼他們就將一無所有了!
跑到樹林子裡來避禍的可不只是這一家,可平素裡這一家那卻是過得最滋潤的。
至於其他百姓那臉色也不好,他們跑得匆忙自然也都是沒帶出什麼財產來,唯一區別也只是他們平素就窮,損失不如這家那麼大罷了。
而此時也唯有一個剃了個光頭臉上帶著痞氣的年輕人嘴角掛著微微的笑意。
這倒不是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其實他也只是鎮子裡的一個小混子罷了,由於總是剃個光頭,時間長了便得了個“光頭”的外號。
光頭都二十多歲了,平素裡一個吃飽全家不餓,二十五六了卻是連個媳婦都沒有。
光頭嘴角之所以掛著微微的笑意,那也只是因為他在看著那一大家子在那因為馬車沒了而幸災樂禍罷了!
這傢伙正想著,等那些日本鬼子撤走之後,他趁亂到誰家再劃拉點有用東西的時候,鎮子那頭便傳來了“啪”“啪”的槍聲。
槍聲一起,樹林裡的百姓所有人便都不出聲了,甚至連那號淘大哭的老太太也閉嘴了,好多個人便都趴在地上躲在樹後抻著脖子往鎮子方向看。
“這沒從鎮子裡跑出來的人八成是完了。”便有人說道。
日軍兇名已出,光頭就是從南京方向逃回來的,按他的說法,當時長江水都是紅色的,日本人殺的人比那市集上的魚都多!
鎮子裡的人不可能都跑出來,可以想象以日軍的兇殘留在鎮子裡的人又怎麼可能撈到好?
有平素裡愛說的人便說沒有看到誰誰誰跑出來,而更多的人則是沉默無語。
試想,老百姓那都是普通人,平素裡要是見到哪家有人橫死那都會看得個心驚肉跳的, 他們很難想象,當他們再次返回家園時那滿街道都是屍體的樣子。
而這個時候, 鎮子裡的槍聲就越發的嘈雜凌亂了起來,甚至他們還聽到了那接上溜的槍聲,他們是百姓也形容不出那槍聲是“啪啪啪”還是“噠噠噠”,可是就在那槍聲裡他們便彷彿看到了鎮子的街道上已是一片血色。
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槍聲就象夏天裡來的一場急雨,來的快走的也快,很快那槍聲已是廖廖,直至一槍都不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