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喜歡了,太喜歡這樣的她了。蹙著眉,吮著自己的粗碩,腹中則孕育著自己的親生子女。
“宦妹可不能離開我。不然我一定會殺了宦妹。”他手輕輕撫著她的頭頂,心中愛慾湧動,以至於生出害怕之心來。害怕她離開,害怕被她拋棄。之後又慶幸起來,她現在這般弱小,如若新生的雛鳥一般,只能蜷縮在他的懷裡尋求庇佑,為他誕下子嗣,如何還能離開呢?
宦娘害怕這樣的徐平。她懷孕之後,妊娠反應雖還算輕,但身子還是不大舒坦。徐平又性情有異,舉止古怪,有時一言不發地對著她,默視良久,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她的肚子,動作煞是溫柔,卻令她沒來由得背脊發寒。
她是喜歡徐平的,眼下這情況,她能依賴的人也只有徐平。若是他出了什麼岔子,她可萬萬承受不起。
夜裡,宦娘倚在徐平臂彎處,蹙眉說道:“你最近愈發不對勁了。我知你有你的為難,可我求你,求你努力剋制,不單是為了我,也為了我肚子的孩子。”頓了頓,見徐平默然良久,只是手摸著她的肚子,並不言語,她咬咬牙,又道:“你我二人,均是沒能被父親好生教養的可憐人。咱們的孩子出生後,若是耳目濡染都是你這般模樣,他長大後又會如何行事?”說到這裡,她話裡已經帶了顫音,似乎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
宦娘從前思慮雖多,卻性情通達開明,對未來之事也十分樂觀。然而如今,她有孕在身,雙目失明,所倚靠的異能完全消失,唯一可依靠的人又陰晴不定,從前的種種顧慮紛紛在她腦中炸了開來,儘管她竭力剋制,卻也痛苦萬分。
徐平知她的苦處,心疼不已,可他卻自顧不暇。體內的衝動無法抑制,野獸的血液沸騰洶湧,他每天都已十分克制了,然而情況卻還在惡化,他真擔心自己哪日完全失去了為人的意識。
聽不見徐平的回答聲,宦娘忍了又忍,卻還是垂著頭低泣起來。嗚咽聲聲聲入耳,徐平心上驟然傳來一陣絞痛,猛然找回些許屬於自己的意識來,手顫抖著捧住她的臉,柔聲道:“你便是哭起來好看,也不能在有身孕時這樣哭。我答應你,會好好……管住自己……等孩子生下來後,我一定會給孩子做個表率。”
生而為異類,但不能永遠為異類。隨心而活雖好,可他更願意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和她肚子裡的小人兒。
宦娘嗚咽聲漸小,哭得累了之後,沉沉睡去。徐平咬著牙,待她睡得極沉後,小心將胳膊抽了出來,隨即整好衣衫,繫上佩劍,動作極輕地出門離去。
畫中的世界一成不變,卻也瞬息萬變。身邊人來了又去,今日還垂垂老矣,明日便返老還童,終歸不過是數筆丹青,透著或濃或淡的墨味,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偶爾那作畫之人來了興致,會讓村子裡下場雨,還會在霧濛濛的遠方畫道虹彩,不過這樣的時候極少。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半年,彼時宦娘已懷了六個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經顯懷。然而她與徐平的關係,卻愈加惡化。
一個因為懷孕,身子不適,心情抑鬱,人又多疑;另一個體內逆血完全發作,竟將異能的等級也生生壓了下去,可卻不肯多說,每日不是出門去不知幹些什麼,便是面色陰沉地坐在屋子裡,一句話也不多說。原本該算是新婚夫妻,正是情濃的時候,卻反而處得這樣尷尬。
剛開始時,村子裡的人沒見過人懷孕,對於宦娘十分好奇,常常來探望。然而他們天真至極,完全不懂探望的禮數,兩手空空,什麼也不帶,就站在宦娘身邊呆呆地看著。然而後來,宦娘隱隱察覺了這個世界的變化——這個疑似是筆墨勾成的畫裡世界,變得愈發鮮活了。這令她更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