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面前,他是將軍,是領袖,是官員,但是在子柏風的面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隨時可以哭可以笑,而不用再忌諱什麼。
“報告府君了嗎?”子柏風也曾經失去過親人,他知道靜靜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是夜深人靜時,只有自己一個人才能夠做的,他甚至一度覺得,繁瑣的葬禮,是為了用繁瑣的流程,來沖淡人的悲傷與思念,只要有事情做,就絕對不會被悲傷打倒。
“還沒有。”落千山搖搖頭,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子柏風。
他的眼神是木然的,有些迷茫,有些無助,就像是路邊被拋棄的小狗,彷徨無助,找不到方向。
這個時候的落千山,讓子柏風有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他實在是不習慣這種落千山,但是他卻覺得,這樣的落千山……略萌。
“等天亮再找人稟報他吧。”子柏風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
子柏風對外面招了招手,道:“我帶了細腿過來,還有大山小山……老爺子身上有什麼線索嗎?”
“線索?”落千山愣了一下。
這個時代的刑偵並不是那麼完善,很多情況下,不需要什麼證據,只要是認罪了,那就是有罪了,找到嫌疑犯,打一頓,看看誰認罪了就是他了。如果沒認罪,再打一輪,三輪之後都沒人認罪,那就再去找其他嫌疑犯。
以此類推。
至少落千山是這麼做的,簡單粗暴——但是有效,通常還沒打呢,就已經開始互相指認了。
所以,此時此刻落千山的目光就開始逡巡,想著找誰打一頓能夠打出來點線索了,其他人都下意識地向後躲,此時被打,那可是打到死都打不出來半個屁啊。
子柏風也沒指望落千山,這傢伙連數個數都要加上腳趾頭,典型的大老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領兵打仗的,他指了指霸刀前輩的屍身,道:“千山,你先去找找霸刀前輩身上有沒有什麼線索,書信、帖子之類的。”
落千山現在全沒了主心骨,哦了一聲就上前摸索起來,子柏風叫了兩個士兵陪著自己——他也怕啊,這是靈堂啊——然後去到轅門外,那小小的茶肆。
茶肆就巴掌大點的地方,一張床,一張幾,兩張凳,一目瞭然。
子柏風讓細腿上前找找有什麼線索,自己也在四下逡巡著。
很難想象,這位霸刀傳人晚景竟然如此淒涼,沒有美女如雲,沒有廣廈萬間,沒有黃金萬兩,有的只是一把刀……刀鞘?
原本有一把刀掛在牆上,這本就是這裡和其他的茶肆唯一不同的地方,而此時,那把刀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把刀鞘罷了。
不用子柏風指揮,細腿已經躍到了凳子上,抬頭嗅了嗅刀鞘。然後,它就開始在四周繞圈子。
火把亮起,把茶肆後面的一方小院照亮,地上縱橫交錯的腳印、刀痕……還有血痕!
血已半乾發黑,細腿在上面嗅了嗅就搖頭離開,表示這並不是別人的血,而是霸刀前輩自己的血。
子柏風蹲下來,伸出手去,把手指探入到了一道刀痕之中,觸手冰冷,宛若刀刃。
右腕一動,束月從袖中飄了出來,宛若一束月光,卻是直射進了地面的刀痕之中,在刀痕中游走。
子柏風也沒去管它,而是閉上眼,再睜開眼睛,眼前就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子柏風有一雙能看穿靈氣的眼睛,這雙眼睛不但能夠看穿靈氣,而且能夠辨別出靈氣的不同之處,而這種趨勢,隨著他的養妖訣逐漸進階,而變得越來越明顯。
剛剛到下燕村時,他才只能看到精神健旺如燕老五這種人身上的靈氣,而現在,即便是微不可查的一絲靈氣,他也已經可以看得清楚。
地面之上,一道道縱橫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