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光線更好、空間更大的主臥。
一挨著床,凌雲致就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倒下去,長髮凌亂蒙在臉上,乍看有點兇殺案開場那味兒。
孟宴臣將她抱起放到正中間,蓋了被子,又撥開頭髮,隨後便回客廳轉了一圈。暖水壺裡沒有熱水,家裡也沒有飲水機,大桶水就這麼放在地上,瓶口插著自動出水器。
他拿過熱水壺接了小半壺,放在插座上現燒。
等水開的過程中,他無意識地向房間裡看去。
陽臺照滿陽光,一室明亮。凌雲致已經換了個方向趴著,頭枕著手臂,另一隻則垂在床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著狗頭。
一時間,他看得有些出神。
面對他的時候,凌雲致激烈又尖銳,對別人雖平和但也冷漠,而此刻她看上去卻有些溫柔、也有些悲傷。
很快水開,孟宴臣倒了半杯拿進臥室,放在床頭櫃上,旁邊是鑰匙,包包和外套則扔在床腳,他眼睛微眯,視線迅速掠過全屋,卻找不到在醫院買的藥。
不知道被凌雲致藏到了哪裡。
他走回來,蹲下摸了摸狗,小狗肥嘟嘟的,身子溫熱柔軟,皮毛綿密順滑,他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凌雲致靜靜看著他側臉,忽然開口:“你不是說想幫我嗎?”
小狗在這時舔了舔孟宴臣的手指,他渾身一震,忙回頭拒絕道:“我不跟你上床。”
“知道,讓你幹別的。”她聲音輕輕的,難得溫聲細語。
孟宴臣略略遲疑:“什麼忙?”
“幫我給它找個領養。”
“為什麼?你不想養嗎?”
狗崽小小的、肥肥的、圓圓的,可愛又活潑,跟他玩了一陣就又回頭撲凌雲致的手指。但凌雲致並不像他那樣用手掌從頭摸到尾,僅僅是用食指輕輕逗弄,並不親近。
小狗“汪汪”地叫,似乎對這種不顯親暱的敷衍玩耍十分不滿。
孟宴臣嗓音柔軟,“它很喜歡你。”
凌雲致臉上起了一絲笑,卻有些淡,“它不能喜歡我。因為一旦產生牽絆,有了感情,離別就會痛苦。而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的,到那時它怎麼辦呢?
小狗的世界很簡單,感情也炙熱純粹,如果我回應了它的感情,等那一天到來,它會受不了。你看過忠犬八公這部電影嗎?”
因為主人在上班時突發疾病過世,長時間沒有回家。它便去主人下班的車站等主人下班,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無論多少人來跟它說,你的主人已經死了,不要再等了,它還是執著地等了一輩子。
也沒能等到。
孟宴臣心間狠狠一慟。他忽然想起肖亦驍形容她冷冷的、淡淡的,跟誰也不親近,連笑也不笑。
或許並不是這樣,她不是性子冷,而是不想和這個世界的人有牽絆,所以才封閉自己的情感不外放。
他捏捏小狗軟乎乎的肚子,聲音沉下去,“……好,我會幫你問問。”
“謝謝,”凌雲致說:“我想睡一會兒。”
這便是要趕人的意思,比門口的那個“滾”字柔和了不少。
孟宴臣意會站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大門一關,凌雲致躺了一會兒,起身去夠床頭櫃上冒著熱氣的水。
她身旁,掀開的被子裡,露出半截帶著醫院標識的塑膠包裝袋,此時封口大開,一盒標紅的西藥倒了出來。
上頭寫著:消癌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