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燈頭,讓光線背對著,想再看看她。
沒想到,凌雲致的臉深埋被子,只露出額頭。
孟宴臣摸摸她的頭髮,低頭親了親,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不捨。但當他還想再看看她的臉、再吻吻她的唇時,卻沒能扯下被子來。
他有些訝異,起床時,她明明還睡著,“……雲致?你醒了嗎?”
奶白色的溫柔光線下,她指尖緊緊攥著被子,因用力而泛白,不讓他看她。
“是不是吵到你了?”孟宴臣俯身,隔著被子抱住她,他輕輕揉著她的頭,卻漸漸地聽到被子裡悶堵的、隱忍的哽咽。
“雲致?”孟宴臣一怔,眼睛瞬間就溼了。
他忽然想起,除了答辯學習和爭執那次,他們再沒有分別過,還是在感情這樣好的時候。
直到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異國出差七天所帶來的強烈的離別的撕扯,才明白這兩天凌雲致為何總是悶悶不樂、欲言又止,為何在床上眼淚那樣多,為何昨晚一反常態纏他直到凌晨,直至力竭。
不僅僅是出於不能表達愛慾,還有離別前的不捨。
孟宴臣軟聲哄他,“我給你打電話,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他好想扯下被子看看她,好好地親吻她、安慰她,可理智卻制止他,決不能這樣做。
他深知,如果真的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那麼他今天絕對走不出這個門。
兩人隔著被子相擁哽咽,但沒過多久,手機就傳來催促的震動,孟宴臣知道是誰,但卻用力抱緊她,不想鬆手。
忽然,床上的人奮力掙動起來,蛄蛹著捲起被子翻過身去,又佝僂著隆成一團,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輕輕地發著顫。
孟宴臣盯著那一團,抿緊嘴唇,單手拍著安撫,另一隻手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陳銘宇說,車已經到樓下了。
眼睛讀完訊息,孟宴臣安撫的動作也跟著驟然一停,隨後咔的一聲,摺疊手機合上。
他看向窗外,但窗簾很厚,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只是憑經驗來猜測,八月份的凌晨四點,天邊應該早已發明發亮。
不能再耽擱了。
又隔一秒,孟宴臣再次俯身抱了她一下,就起身離開了。
他什麼都沒說,也說不出來,更無法說。
臥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孟宴臣似乎聽到了哭聲從被子裡洩出,但他未作停留,幾乎是逃一般地快步走到玄關,迅速換鞋、拿箱子、開門。
然後一回頭,就看到凌絕頂正歪頭看著他,它反覆地歪頭,認真地看著他。
孟宴臣張了張嘴,想叮囑幾句,卻發現自己竟嗓子阻塞到連“好好照顧媽媽”這句話都講不出來了,彷彿只要提到與凌雲致相關的稱號稱謂,他就發不出任何聲音。
凌絕頂還在看他,並向前走了幾步。
孟宴臣狠下心關上門,乘坐電梯下了樓。
蒙紗一般的淺藍色天空下,陳銘宇開啟車門後,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
後備箱徐徐開啟的時候,孟宴臣轉身抬頭,看向十八樓,他走的時候沒有關燈,客廳正亮著。
他不知道凌雲致有沒有扒在玻璃上看他,但只要想一想這個可能,想象一下那個場景,他自己先扛不住了。
“孟總?”陳銘宇已經關上了後備箱,卻見他仰望著高樓,遲遲不上車。
“嗯。”孟宴臣閉了閉眼,逼迫自己多想一想付聞櫻的臉,然後利落地彎腰坐進了車裡。
很快,車子駛離安靜的小區,車尾微弱的紅光在眼淚裡漸漸模糊,直視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