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自嘆不如。柔軟如黑絲的黑髮略略梳整過,細白如玉石的肌膚上有著精緻的五官,彎彎的柳葉眉、秀氣的鼻、紅潤的唇,她的美麗往往讓人驚豔。
只是,那雙清澈的明眸裡沒有什麼情緒,清冷得像是秋日的一泓泉。
“春水樓裡有規矩,每月初一到初五,我不見任何人。怎麼?你把這規矩給忘了?”穆紅綃輕抿著唇,坐在繡榻上,側頭看著桃影。
桃影一向聰明機靈,這次卻壞了這個規矩,在她休憩的時日裡,派小婢子去將她請來。
“請紅綃姑娘原諒,實在是事有蹊蹺。春水樓裡來了個男人,連續待了好些天,無論如何也趕不走。婢子是察覺這人似乎有些異狀,才會貿然通知姑娘,打擾了姑娘的清靜。”桃影走到一個錦盒前,取出一隻上好的燒槽琵琶,以棉布擦拭著。
“男人?他待了幾天了?”穆紅綃皺起眉頭。桃影是春水樓裡的大丫環,伶牙俐齒,手段高明得很,這人能讓桃影慌了手腳,可見的確不簡單。
“從上個月算起,到目前已經有七日半了,他像是賴定了春水樓,指名要見紅綃姑娘,其餘的女人,他一概不感興趣。”桃影詳細地說道,將燒槽琵琶放在桌案上。“那人衣衫華麗,出手闊綽,我瞧見那神態氣質,該是出身不凡。”
紅綃細白如春蔥的指輕敲著桌沿,心念疾轉著。
會是什麼高官出身的男人嗎?她怎麼不曾聽說,最近有什麼官家的人要來江南?任何重要人物來到江南,都躲不過聚賢莊綿密的情報網,她該是第一個得到訊息的人才對。她沈吟半晌,攏起嫣紅的長袖。
這間春水樓,表面上是男人的溫柔鄉,實際上暗藏玄機:穆紅綃是春水樓的掛牌名妓,更是春水樓的負責人。沈寬給了她任務,要她待在此處,以美貌去換取訊息。
穆紅綃迅速有了決定,放下手中的香茗。她一向被教導著,寧錯殺也不能錯放;既然來了個來路不明的人物,她總必須親自前去會一會那男人,打探清楚對方到底是尋常的官家紈絝子弟,還是別有居心。
“連你都認不出他的身分嗎?”紅綃站起身來,抱起燒槽琵琶,潔白的臉龐上脂粉末施,美貌天成。柔弱的模樣,可以激起所有男人的憐惜,讓人忘了那雙明眸裡的清冷。
桃影點了點頭,扶著紅綃的手往迎賓閣走去。“婢子認不出。”她低垂著頭,有些心虛。
會請穆紅綃,實在也是春水樓中,沒有人對那男人有辦法;男僕們被珍貴的珠寶迷花了眼,女婢們則禁不住他的一笑,哪裡還有心趕他走?
穆紅綃點了點頭,往迎賓閣的方向走去。從十四歲起在春水樓掛牌見客,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男人們對她垂涎欲滴,卻沒半個人可以碰她一根寒毛。
這名妓的身分只是個幌子,她其實是聚賢莊的眾多眼線之一,多年來隱瞞身分,準備替主人完成大業。她心中清楚,自己只是枚棋子,一個執行任務的道具。
而道具,是不該有喜怒哀樂的,何況是感情?
春風繚繞,穆紅綃推開重重繡簾,遠遠就聞到陳年女兒紅的酒香。
推開玫瑰雕成的門,房內雅緻奢華的擺設映入眼中,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門,氣定神閒地喝著酒。
“據說,公子指名要見奴家?”她開口說道,柔柔的嗓音嬌脆得像是銀鈴。她低下頭,就瞧見地上堆了小山似高的酒罈,每壇酒都是名貴的佳釀。這男人竟喝光了春水樓中所有的好酒。
男人飲酒的動作略略一停,沒有半分詫異的表情,一雙深邃的黑眸掃了過來,仔細看著眼前的窈窕女子。
“來春水樓,當然必須見你一面,否則就等於白來一趟。”他輕笑幾聲,從容地回答,繼續飲酒的動作,視線卻沒有移開,上下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