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民出兵之由,只需貼些告示,使人宣講就夠了,何必煽動百姓?”陳正匯看不出這樣的行為對東海有何益處。
“民心可用!”趙瑜答得簡短。
陳正匯難以認同,雖然喊的口號是向著東海這一方,不過也僅僅是口號,口惠而實不至。民心可用,但不該是這樣地用法。這一招,應該用在開戰前、軍營中,拿來鼓舞士氣。使在小民身上,不但是浪費,說不定還會有反作用。
他連連搖頭:“出兵在即,島上的兵力很快就會降到只能勉強自保的地步,這時候,該做的是鎮之以靜,而不是煽動民心。西討交趾,糧草轉運、兵械輸送,都不需要這些百姓出力,只求他們不去生亂便已是謝天謝地,把他們煽動起來又有何益?”
“為了聚人心!”趙瑜說道,“我這島上,十一個鄉,八十七個村寨,總共一萬七千餘戶。這些人來自於江浙福廣,五湖四海。各自之間,都是互相看不上眼,幾乎是一盤散沙。漢人看不起民,民又瞧不上黎人。福建與兩廣有摩擦,江東的又跟福建人鬧紛爭,而我的兩浙老鄉,卻是自恃高人一等,誰都不放在眼裡。剛上島時,他們還有所顧忌,一直相互隱忍著。但最近這段日子,紛爭卻越來越多,鬧出地亂子還少嗎?現在只是傷著些個,但再下去怕是要死人了!”
“大當家說的可是前些日的那場球賽?”
趙瑜沒好氣道:“還能是哪個?”
一個多月前,臺灣島上按慣例舉行了冬季的蹴鞠聯賽。八十七個村寨都派了自家的隊伍參賽。剛開始的半個月,趙瑜還在島上時的那些場比賽秩序還好,觀眾們只是互相投擲果皮土塊。但趙瑜離島後,火藥味就開始變重,賽前叫罵,賽後鬥毆,漸漸成了家常便飯。
等到了半決賽,其中一場的兩支球隊,分別來自福佬和粵人的村寨。比賽從一開始就火花四濺,場中踢球地動作粗野,場外互罵地音量宏大,球傳中氣氛緊繃,正如將開的油鍋,只剩一把柴了。等球賽進行到一半,一個福建球員被踢傷倒地,場面立刻因此大亂。場上球員提起拳頭就開打,而場下地支持者們也開始動起手來,最後竟變成了幾百人的亂仗。
說實話,趙瑜從沒想過,因為一場球賽,就會發生這種事。當初衢山島上的比賽,由於都是鄉里鄉親,球賽兩邊的支持者互相之間最多吐吐口水,比賽後相視一笑,也就過去了,從沒有大打出手過。但臺灣島上,來自四面八方的移民,關係本就惡劣,這球賽就成了引爆怨氣的導火索,一發不可收拾。
“幸好文兄弟及時派兵彈壓,沒有死人,只造成了近兩百人的輕重傷。但終究嫌隙已成。這次我可以把兩個村寨禁賽一年,算是打個哈哈過去。但下一次呢?要是死人了怎麼辦?”趙瑜詰問道。
陳正匯看著圍在那人飛魚衛成員周圍,服飾、腔調各不相同,卻一起高呼口號的人們,問道:“所以大當家你想透過宣揚討伐交趾之事,讓島上百姓同仇敵愾,以期聚起人心,一致對外?”
“正是!”趙瑜點頭答道。這叫一石二鳥。就算是死人,也得給我派上用場!他想著。
第十一章 宣傳(下)
剛剛修起的房舍中,還殘留著石灰和鋸末的味道。 粗陋簡樸的桌椅上,尚能看到沒刨光的樹皮。一榻、一桌、幾張方凳,就是這間臥房內全部的擺設。唯一區別於村寨中其他瓊崖移民的,就只有幾百本在床頭、桌上,堆放整齊的書冊。
房間的主人就算因避戰火從家鄉逃離,也沒有把這些書籍放棄。
微煦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灑進屋內,正正照在書桌上。一陣陣吶喊被風吹著,也飄進了房中。由於隔得遠了,他們喊得什麼卻聽不分明,不知到底為了何事。
盧明德端坐桌前,破舊的衣裳掩不住一身的儒雅之氣,他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