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元年四月十五。 壬辰。西元111年5月27日
三更時分。
今夜裡濃雲密佈。星月不顯。空氣中溼熱無風。煞是憋悶。
完顏活女不禁想跪下來感謝這好天氣。沒有風就不會有浪。而無月無星的濃黯中。他浮在海面上。也不虞被東海巡船發覺。
回過身來。他把搭在馬背上的水袋取下。幾口喝光袋裡的殘酒。頓時便覺得身子熱了起來。脫下盔甲馬靴。與角弓長刀一起。捆紮好放在馬背上。只穿著小衣。完顏活女小心翼翼出了藏身的樹林。牽著坐騎。拖著一張用細木樹枝紮起的小筏子。向半里外的海灘走去。
這是南信口與北信口之間的一處海灘。與對岸的距離長達三里。並不是適合渡海的好地方。但他選擇這個地方。也正因為距離夠長。
當完顏活女奉父命逃離戰場。便順著大路直奔北信口而去。中途遇到逃散的奴工也不避讓。還刻意砍死了幾人。不過快到北信口時卻趁左右無人。下了官道。悄悄的從山林中向這個他預先想定的渡海處繞過來。
躲著人聲。完顏活女在山林中藏了半日。等至半夜。他才又悄悄的摸了出來。山林中的半天功夫。完顏活女都不知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他枯坐在陰溼的泥地上。一刻幻想著。父親的絕地反擊能出人意料的成功。說不定會親自提著東海王地首級來尋他回去;下一刻卻又清醒過來。跪在地上捂著嘴痛哭流涕。他的父親已經不可能再回來!
一步步的走入冰冷的海水。燃燒在完顏活女心中的是滿腔地仇恨。他幼年時常在混同江中戲水。水性並不差。上半身搭在筏子上。雙腳一下一下的踢著水面。坐騎在後面遊著。韁繩就綁在伐子上。
他抬頭看著前方的黑暗。對岸就在不遠處。
長生港中。幾百支火炬熊熊燃燒。五艘車船停靠在棧橋邊。神機營計程車兵一個接一個踏上跳板走了上去。
每一個神機營地士兵。身後都揹著個大小兩尺多的雙肩牛皮揹包。揹包下側還引出兩條皮帶用來扣在腰間——這是趙瑜提供了後世行軍揹包的式樣。讓下面的人仿製出來的——揹包都是鼓鼓囊囊。裡面裝著毛氈、換洗衣物以及多達七天地口糧。揹包外側還有一些小口袋。放著洗漱用品等雜物。飲水葫蘆掛在揹包左側。右側掛著個一尺長、鏟面只有巴掌大的工兵鏟。火槍就橫放在揹包之上。用繩釦牢牢繫結。除去火槍。這樣地一套裝備下來。每一套大約只需要十五貫。論成本並不算高。已經成了東海軍陸軍士兵的制式配備。
上船計程車兵們現在都已是甲冑在身。子彈袋和刺刀掛在腰側。替換用的燧石則直接揣在懷裡。他們是第二批登陸的隊伍。打頭陣的一個都。早已在午後出發。這時應該快到寧州外海了。
碼頭上。趙瑜對神機營的三個主官諄諄囑咐。以都指揮使朱正剛為首地三人俯首帖耳的躬身聽訓:“爾等此去陸上。必得小心謹慎。對岸的兩千人絕不會如今日這般容易對付——他們可都是有著馬的!是真正女真鐵騎!”
三人齊聲應道:“臣明白!”
雖然今日十里亭一戰。東海軍以五千破一萬。看似戰果輝煌。但趙瑜及下面的將領仍然保持著冷靜。並沒有給勝利衝昏頭腦。他們打贏的僅是下了馬的女真兵。而女真人出名的是騎兵。下了馬後。戰力十亭中怕是隻剩了一亭。又被困死地。糧草斷絕。且新敗於長生城中。無論軍心還是士氣都降至最低點——對於這一點。趙瑜十分敬佩完顏婁室。身處如此絕境。想把士氣鼓動起來出兵決戰。沒有足夠的威望和領導力。根本是天方夜譚——打贏這樣的敵人。雖不能說勝之不武。但也絕不值得自滿。
趙瑜繼續道:“你們一營人攔在他們回去地路上。雖有地利。但要記住。你們面對地可是群哀兵。再加上歸師勿遏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