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是張家老太太擇定,倒沒有什麼特別理由,只為張怡君不能趕在哥哥張二少前面成婚。張家是禮儀之家,若無特殊情況,不能亂了長有順序。
這杜家跟張家可謂門當戶對,也是金陵耕讀世家,祖上歷代都有入仕之人。張家女婿杜桐,也是儒生,預備今年跟張怡賢一起下場搏功名。
郎舅們約好七月結伴返鄉應試。
張氏與張舅舅參上決定,二十二歲賈璉今年返鄉參加鄉試,做最後一次搏擊,明年能中便把,不能上榜則參加六部筆帖式,謀個差事。張氏意思,明年起,賈璉必須要脫離太學,安身立命掙銀子,養家活命。
賈璉與張怡賢杜桐三人約定,預備七月七,過了乞巧節就動身。
回頭卻說張氏,在打聽賈璉前程之時,也隱約向兄長問及朝廷風向,並提及賈府姑爺林如海。
張家舅舅雖在禮部,卻是天子近臣,對於江南林如海也有了解。因見張氏關切,林如海是至親,稍稍提點一句,道:“江南富庶地,歷來江南官宦,要麼同流合汙為朝廷剷除,要麼木秀於林,被同僚構陷。尤其是在新舊更替時期,善始善終者”
這話聽得張氏心驚膽顫:“兄長之意,豈非左右都是個”
張舅舅點頭:“官場歷來如此,江南尤甚!”
張氏緊握雙手顫抖了:“難怪,可憐玉兒!難道就沒有雙全之策麼?”
張舅舅黯然失笑:“除非皇恩浩蕩,格外恩顧。亦或真有通天之能,索性掀翻了,打破了江南連橫合縱格局,只是談何容易,多少人意氣風發而去,披枷帶鎖而歸!”
張氏回府輾轉三日,夜間不能閤眼,每每合眸,賈敏便在她腦海中翻來覆去吟誦遺言,哀怨纏綿。張氏也知日有所思之故,雖知道林如海此行只怕難以全身而退,奈何官場之事不是張氏一個婦道人家可以逆轉。不過,不做些什麼,張氏心裡下不去,張氏做不來明年或是後年再接一封託孤書!
這一日清明節,賈母張氏排遣賈璉寶玉賈珏三兄弟前往家廟跪經花紙錢。婆媳們也置辦了酒水在花園子望風祭酒。
這日晚上飯後閒談,張氏跟賈母提起賈璉返鄉之事。
賈母便問:“你們可曾議定,何日啟程?”
張氏蹙眉半晌方道:“璉兒原本定於七月初八,媳婦另外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賈母知道張氏行事自由章程,不是隨心所欲之人,因道:“你一貫深謀熟慮,固執己見,這般猶豫倒是少見,我倒想聽聽何事了?”
張氏便道:“最近幾日,媳婦夜不能寐,每一闔眼,妹妹就來哭訴,媳婦猜想,要麼媳婦不久人世,亦或姑爺處境堪虞唉”
張氏說著搖頭嘆息:“老太太,一個雲兒已經叫人揪心,若大姑娘”
“這,如何是好呢?”
賈母一聲哀嘆:“這是你們姑嫂好,我是總夢不見敏丫頭呢!”
婆媳一陣沉默,賈母打破寂靜:“大太太有什麼想法呢?”
張氏看著賈母,緩緩言道:“揚州距離金陵不遠,左不過璉兒要返鄉,媳婦想著不如就便,讓璉兒走水路護送大姑娘揚州一行。只是大姑娘不耐舟車勞頓,璉兒要早些動身了。”
賈母眯眯眼:“嗯?”
張氏咬咬嘴唇:“或許無用,只是,好歹也叫他們見上一面,就是璉兒,藉此也可在他姑父面前受教一二,若能有幸在他姑父手裡磨礪幾日,見識見識,異日為官也有個章程。”
賈母心裡思忖,瞅著張氏意味不明挑了挑眉:“噢?”
張氏便道:“媳婦意思,讓璉兒帶了大姑娘省親,等鄉試完畢,若是中了,偕同大姑娘年前返回,若是不中,就讓璉兒在他姑父任上歷練歷練人情世故,大姑娘也好伺候慈父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