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純良的一姑娘啊。
“銀子我先放一年的在媽媽這兒,時不時我還回來轉轉的,媽媽別惱我,我可不是擔心你吞了,不過是偷偷看看我這小姐妹,當然了,她從良了,我就只是偷偷看看,不直接相見為好。”
春泥回到溯源,第一件事就是來安園覆命,只見安園上上下下忙的熱火朝天,捉來人一問,才知道萬歲爺給定的吉日快到了,隨禮也剛到,都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呢。
這其中運籌帷幄的自然就是念離。
春泥隔了好遠就看見那一個小小的人站在園子正中,底氣十足地指揮著,一副大管家的樣子。
“記住了,大禮當天,都要穿紅衣,跟蘇記說好了嗎?”
“那邊的,燈籠再升高一些,恩——”
“御賜的牌匾到時候就掛在這兒,對,大紅花紮上——”
“園子裡擺酒席不要太擠了,實在不行就往裡面的園子擺擺,老人帶著孩子裡面去。”
“戲班子都把戲定下來沒?賞錢的小袋子上別忘了繡上百年好合。”
“喲,大忙人——”春泥搖著手絹撲上來,“給一品大員請個安了——”
“別逗貧,那事兒做的穩妥了?”
“我辦事,你放心,一百個穩妥,你看你這忙的四腳朝天的,那新郎新娘倒是躲清閒了。”
“他們都是冷性子,不愛管事,都躲到棺材鋪子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去那地方?也不怕沾了黴氣?你們安家就沒一個正常人。”
“誰說的,我不是正常人麼?”念離笑著,春泥差點笑差了氣兒,“就你還正常?你頭一個就不正常,活的比戲文唱的都好聽——”
活的比戲文唱的都好聽。
恩,這算是活明白了。
話說念離在園子裡忙活著,安以笙和煮雪卻是在棺材鋪子躲起了清閒。滿溯源誰人不知他們大禮在即,誰還有這門子心思這時候來買棺材、喝冥茶?
整天整天的,就是安以笙看著煮雪痴笑發呆,而煮雪則泡著她的茶,裝沒看到。
“再過幾天,我就能叫你一聲娘子了。”有時候安以笙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迸出一句,也不管煮雪搭不搭理她。
大多數的時候,煮雪是不搭理他的,但是今天,煮雪居然放下了手中的小壺,眼中淡淡一抹亮色,突然說:
“幫我更衣。”
安以笙那笑的很開懷的下巴咣地就磕在了案子上。
更更更更……更衣?
那是不是要先寬衣解帶?
和尚那曼妙的思維已然不受控制,輕飄飄想入非非,煮雪臉色緋紅,也不知從哪裡說起,於是就從中間順起一句,只需一句,就叫和尚嚴肅起來。
“當年,我總是為少將軍他更衣。”
不知為何,煮雪對大禮似乎什麼都不愛多問,全全丟開,唯獨對嫁衣情有獨鍾,那套御賜的大紅禮服,自三天前到了溯源,就一直被她帶在身邊。
安以笙看著煮雪起身去拿禮服,不知為何低頭一看,手心居然慢慢都是汗。
煮雪背對著他站好,起手撩起頭髮,有種病態的白,就像個瓷人。
安以笙嚥下口口水,挽起她的青絲,看見她那優雅的脖子,還要那隨著慢慢滑落的外衫多多少少露出的肩胛骨。
還俗真是貧僧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選擇,如果還有下輩子,貧僧還要還俗!
一隻袖子,套上,另一隻,也套上,大紅的禮服上是合歡花的刺繡,不愧是萬歲爺賞賜的,那紅透著一股子亮色,一點都不扎眼。
“當年我為少將軍更衣,最後一次,我還記得,是他上戰場,我當時尚不知道那就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