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那麼大起大伏過。
開飛機的就是這樣，開戰鬥機更甚，每一秒的安全都是在懸崖邊兒上，每一個飛行員可以掌控飛行的方向、速度、技巧，卻唯一無法操控自己的生命，因為每時每刻都會發生意外，而他們所要經歷的意外大多是必死無疑。
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怕飛機中途出事，最怕的就像今天原本是她要經歷的那樣，面對外國更強有力的戰鬥機，他們出於內心的責任必須義無反顧地上天。因為國家養著他們就是為了這一刻，他們需要為之奉獻。
誰不怕呢？但那是他們的職責。
她怕，因為她的父親就因此而喪生。她曾經以為飛行員是個多光榮多耀眼的職業，自從那天開始她才明白飛行員真正的意義，所以她要堅強，要更努力，當走到這一步時，除了向前跑以外她別無選擇。
她怕，因為陸子霄為了她、甚至不惜騙她，代替她去承受這項艱鉅而危險的任務。
她怕萬一陸子霄像她父親一樣再也回不到她的身邊。
她怕自己從下一秒開始便無枝可依。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開啟的心扉又徹底關上。
最怕自己和陸子霄的快樂變成過往，回憶突然翻滾、絞痛。
她其實特別膽小，她其實特別脆弱，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堅強。
陸子霄和趙騰躍下飛機後，兩個人被團團包住，淹沒在人群裡，楊依依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不過知道他們倆安然無恙，她的心也就訂了下來。
在這種時候，她也不想湊熱鬧，就緩緩離開了。
走到一半碰到邵懷青跑著過來，看樣子是去看二人。邵懷青也見到了她，腳步慢了下來。
她對邵懷青敬了個禮，“邵副師長！”
邵懷青對她點點頭，算是招呼了一聲，路過她的身邊繼續向前。
楊依依沒走，站在原地，咬了咬唇，想了又想還是叫住了他。
“邵副師長！等等！”
邵懷青轉過頭，“怎麼，沒看我急著呢。”
“邵副師長，今天本來是應該我飛這趟的，陸子霄知道危險，所以替我上了。”她對邵懷青解釋。她心中過意不去，只求用這種方法減輕她的痛苦。
邵懷青完全沒有驚訝的意思，他眼神犀利，語氣不滿，“我知道！”他用食指指著她，“你們倆這回一個都逃不掉！不給你們整個處分越來越沒有軍法了！必須兩個人都處置！你等著，我現在沒空聽你懺悔，你給我該往哪兒躲就哪兒去，省得看著你們這群沒紀律的心煩！”
邵懷青估計是真心急了，說完又向降落坪那方向開跑了，結果沒跑幾步就回過頭，“不對啊你，你像個呆子一樣杵這兒幹嘛，你這時候不該在陸子霄邊兒上嗎！”
楊依依抿了抿嘴，搖了搖頭，“人……人……”
“人什麼人，趕緊的，利索點，跟我走！”
邵懷青一臉厭煩地招呼著她。她磨蹭著步子向前。
她到陸子霄那點兒上的時候，人已經沒剩幾個了，航醫正在給陸子霄和趙騰躍一一做眼部粗略檢查，一面二人和邵懷青交流著。她像個小媳婦一樣默默地站在陸子霄身後不遠處等著。
等了好久，航醫也走了，邵懷青笑著拍拍趙騰躍的肩，對陸子霄揮揮手，眼神意味深長地瞥過楊依依，另一隻手搭在趙騰躍的背後推著他一邊說話一邊離開。
原地只剩下了陸子霄和楊依依兩個人。
陸子霄大概不知道她還在，一個轉身看到了她眼神都呆滯了三秒。但僅僅是三秒，很快他恢復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臭臉，甚至很漫不經心地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搭了一句，“你來幹嘛。”
你來幹嘛？他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