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聽說過這個人,但卻不肯定是不是來的就是這人。
還有一個,錦衣玉帶,形容古怪,披著長髮,戴了一頭的繁花,居然還塗了胭脂口紅。
這人來了,架子很大,什麼人也沒看,什麼事也沒管,只大剌剌的往石凳上四平金刀大馬一蹲,眼睛只看自己的鑲金鍍銀高皂,用竹籤挖耳,只見他的竹籤直自左耳伸入,右耳探出,還頂出了耳垢,人則秋毫無損,狀甚陶陶。
無情一見這人,心中冷了半截。
他希望不是那個人。
他但願來的不是那個人。
不過一切已逼近身前,逼上眉睫,躲無所匿,逃不及遁,既來之,則對之。既來襲,則殺敵。
無情只一個人。
他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
來的則至少有九個人。
無情最在意的,還是那三個道士。
但最留意的,是一直隱身樹後的貴介公子,但那公子一直沒有露面。
不過,最先發難的,還是蔡府的那三個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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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士養來做什麼?
對君子:養士是為國家儲存精英。
對一般人:養士是為了有事時所養計程車能為自己發揮正面的作用,甚至,成為自己仕途的謀士、鬥士、志士、死士。
“有事”,通常是指“有難”的意思,也是歷劫的狀況。
世事不如意十常八九,難以逆料,養士,有時就像積轂防飢、養兒防老一般,可以跟你共度生死苦艱。
不過,養士在遇事時通常會發生什麼樣的情形?
答案是:所養計程車,全都走得一乾二淨,還來不及或乾脆忘了跟你道謝、道別。
有的養士忙著跟你劃清界限,有的裝作沒事,甚至有的為你敵人所“養”了,成了”叛徒”,才不會陪你過世,才不陪你應事,更不會為你去送死。
有的“士”是時窮節乃見,可殺不可辱。
有的“士”則是威武必能屈,貧賤必能移。
蔡攸蔡卞,都養了不少“士”,也就是說:門下有不少食客,且看他養的是什麼樣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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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最大的那個最先說話:
“我是少保府門下食客。我姓高。你膽敢欺負我家公子,我饒你不得!”
無情點了點頭:“你是蔡卞門下的食客:‘皓首獅王’高興遠?你既入蔡家,壯年時一手創立的‘獅王幫大劈掛門’,已名存實亡,煙消雲散了吧!”
那人怔了一怔,依然聲若洪鐘:“便是我!往事甭提了!今日來向你討個公道。”
那手持摺扇、笑時十分淫邪的書生,輕搖紙扇,道:“我是少保府門下獻謀策的智囊,人稱‘笑臉狐’何問奇。你得罪了蔡家公子,我要你死無全屍——”說著,他往無情膝下一瞟,陰惻惻地笑道:
“不過,看來,你一早已無全身,也不必在乎有無全屍了。”
無情也不慍怒,道:“你是蔡卞門下的鷹犬,跟蔡家為非作歹,狐假虎威,汙了不少良家婦女。”
何問奇正要發作,還有那五短身裁、五官奇大的漢子已截道:“我也是少保府的大將。我姓林,向不貪食大魚大肉,只愛嘗清粥小菜,所以就叫林清粥,外號人稱‘清高上人’。你這黃毛小子,半個廢人,卻敢傷了蔡家公子,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無情聽了,只淡淡地道:“林清粥,什麼‘清高上人’!人在背後號為‘死不要臉,滾地葫蘆’,原來就是你。你只是少保府中的一名爪牙,還算不上啥愛將。”
林清粥一聽,勃然大怒,錚地自牛皮小靴中攏出一把厚重沉甸的牛耳尖刀,刀勢一抖,見風便長,他已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