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快黑,陰冷的風時不時從窗戶外灌進來,吹起了他身上單薄的衣袍, 景沫才想起自己帶來的包袱裡頭衣裳,“滁州的雨,下起來幾日不停,我為你縫製 了加絨的衣袍,記得讓阿莽和曾九為你添衣。”
傅四爺輕輕“嗯”了一聲,再無二話。
景沫解開包袱,拿出那件自己親手縫製的絲綢錦緞袍,上面都是她一針一線穿 引縫補,熬了十來日,也未假手於人。
她那十指不沾洋蔥的潔白玉手觸控著這件衣裳柔軟的面料,還帶著痛,看看指 尖的針眼,唇角一陣苦澀,如含了黃蓮一般。她花費那麼多日夜,他卻依舊這樣淡 漠,就好像她的心血在他面前全然白費。
此時景沫的心緒因他的話語神態變化而變化,過去她也想就這樣默默關心他, 為他做那些她心甘情願的事。
可是景秀的出現,她摸不太清他們的關係,只心中早已按捺不住,絕不能再讓 他們見面!想起母親病重前的那番話,字字刺穿她的耳膜,“他未必看得上你,反 而是對景秀上了心”。
腦中再次回想這句,她狠狠拽緊了手中的緞袍,眼眸頓時染上一層寒霜,戾色 畢現。
她為他付出一年,這一年,她做了許多事,拒絕左侍郎林府的親事,讓二妹妹 頂替,還讓四妹妹進宮,一次次算計那些姊妹,全是為了他,哪怕捱到快十八還未 嫁她也甘願。外頭關於她還未出閣的流言蜚語滿天飛,如今她連門都不敢踏出,怕 招惹笑說。看著幾個妹妹都快出閣,她還一直守著他,守著他直到對她動心的那日 。
她做了這麼多,這份情意難道表現的還不明顯嗎?
還是真如母親說的那般,他看不上自己,反而是對才回府兩個月的景秀上心。
她一直不肯相信,他們才見過幾次面,怎麼比得過她的那一年?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再想到他那樣的身份,過去什麼女子沒有 ,又豈會在意她比景秀多呢?
她突然覺得不能再默默等下去,她必須要問出一個承諾,沒有承諾的付出是枉 然。
想通好這些後,景沫面色恢復一派自然,顧不得女兒家矜持,緩緩走近他,在 他身邊站立,兩人一坐一站,隔著一步的距離。
景沫稍稍握緊了手中的衣袍,溫婉笑道:“這件衣裳我熬夜做了十來日,我的 針線活不是太好,以前做的不是袖口長短不一,就是針線粗糙,這件估摸是做的最 好一件。細細算起來,我前前後後只為你做了四件成樣的,一件是竹青色,一件寶 藍色,一件醬紫色,而這件是荼白色,做到這件我才知道你喜歡清淡的顏色。說來 ,你的喜好我直到現在才算摸清楚,原來相處一年我還是不瞭解你。可是現在,我 很想問清楚,你願意讓我去了解你嗎?”
傅四爺聽得這些話,望著窗外的雙眸漸漸轉向景沫,漆黑如夜的眼中沒有一絲 波動情緒,連那平日的溫潤也消失殆盡。
景沫心中一窒,亂成一麻,凝結在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化,她直覺他會說出拒絕 的話,卻是陡然聽到樓下怒意的吼聲:“沫兒!”
這聲音竟是父親!
她臉色頓時一白,驚愕不已,手中的衣袍也落在地上。
傅正禮無比震怒道:“沫兒,你下來!”
話音落,就聽到急促的下樓聲,景沫慌亂踏出門的腳步,在看到景秀站在父親 身邊時,步伐停滯不前,待看清景秀此刻正含著笑意的臉頰,腦中頓時清醒,意識 到自己中計了!
瞬間勾起心頭新仇舊恨,眼眸如刀鋒狠狠剜在景秀臉上。
傅正禮正好看到她此番表露的兇惡神情,站直的身子微微一恍,景沫長這麼大 ,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溫婉從容的模樣,家裡這麼多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