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3/5頁)

淵中間懵懵懂懂地走著。

那時的波特蘭地岬特別險峻崎嶇。現在的地形已經跟過去的完全不一樣了。自從人們想出開採波特蘭的石頭製造羅馬水泥以來,懸崖都被開鑿過,完全改變了原來的面貌。現在那兒還能看得見藍石灰岩、粘板岩和火成岩從一層層的礫岩裡突出來,好像牙齒從牙向裡突出來一樣。可是鶴嘴鋤已經把那些突出來的嵯峨的尖端削平,那兒本來是可怕的禿鷹棲身之處。大鷗棲聚的尖峰已經沒有了,它們跟那些野心家一樣,專門喜歡在頂兒尖兒上撒泡尿。現在已經找不到那塊叫作“古陶爾芬”的巍峨的獨石了。“古陶爾芬”是威爾士話,意思是“白鷹”。夏天,現在還能在這些像海綿一樣玲瓏剔透的懸崖上,採到迷迭香,薄荷草,野生的牛膝草,浸在水裡便成甘露的海茵香,和編席用的那種長在沙土裡的多節草。可是再也找不到灰琥珀,黑錫,或者綠的、藍的和灰綠的粘板石了。狐、獾、獺和貂也都離開了;從前在波特蘭的懸崖上,比方說在康納葉地岬,還有羚羊;現在也沒有了。現在在某幾個小灣裡還能捕到比目魚和鯡魚,但是膽怯的鮭魚再也不在米迦勒節①和聖誕節之間到威爾士來產卵了。像在伊麗莎白時代,有一種不知道名字的鳥,個兒和鷹差不多,能把蘋果切成兩爿,只吃裡面的籽;這種鳥現在也看不見了。再也看不見那種英文叫做“科尼士喬”、拉丁文叫做“卜羅考拉克斯”的黃嘴鳥了,這種鳥愛搗亂,專門把燃著的樹枝扔在茅屋頂上。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海燕,現在也看不見了,這是一種從蘇格蘭群島飛來的候鳥,島上的居民用鳥嘴裡流出來的油點燈。在傍晚時分退潮的潺潺聲中,再也找不到古代傳說的一種生著豬蹄、發出牛犢叫聲的鳥了。潮水再也不把那種長著鬍子、蜷耳朵、尖嘴巴,用沒有爪甲的爪子拖曳著走路的海豹,衝上岸來了。在這現在很難認出來的波特蘭,因為沒有樹林,從來沒有人見過夜鶯;可是現在連老鷹、天鵝和野鵝都逃光了。波特蘭現在的綿羊,肉很肥,毛也很細。在兩世紀以前,那些稀稀落落的母羊因為啃這種草的緣故,個兒很小,肉又硬,毛又粗,簡直跟居爾特的牧羊人的羊群一樣。居爾特的牧羊人好吃大蒜,壽很長,往往活到一百歲,可以用一米多長的箭從半英里之外射穿敵人的胸甲。荒地產的羊毛也是粗糙的。今天的象棋墩跟過去的象棋墩截然不同,不僅人類把這個地方掘得一塌糊塗,連希裡群島刮來的狂風也在破壞這裡的石頭。

①即米迦勒天神節,在九月二十九日。

現在這一條長長的陸地上鋪了一條鐵路,一直通到一簇棋盤似的美麗的新房子——歇細爾頓,那裡還有一個波特蘭車站。火車現在滾動的地方正是從前海豹爬行的地方。

可是在兩百年以前,波特蘭地岬是一個驢背似的沙崗,中間貫穿的岩石好像是一條脊椎骨。

孩子現在的危險已經跟剛才不同了。他剛才下坡的時候,害怕的是跌到懸崖底下;現在在地岬上,他害怕掉在窟窿裡。同懸崖鬥爭以後,現在又要同陷阱作鬥爭了。海岸上到處都是陷阱。岩石滑溜溜的,海沙流動著。下腳的地方可能就是陷阱。簡直可以說如履薄冰。腳底下的東西隨時會突然塌下去。踏到一條裂縫,你就失蹤了。海岸好像有好幾層似的,跟一個佈置得很好的舞臺相仿。

長長的一條花崗石脊骨,兩邊是地岬的斜坡,走起來是困難的。用道具員的話來說,這兒很難找到“有使用價值的東西”。人不應該從海洋上希望得到什麼款待,對石頭和浪頭也是一樣;海洋只對鳥和魚是適宜的。地岬總是光禿嵯峨的。浪頭從兩邊侵蝕它,所以它的樣子很單調。到處都是稜角突起的石塊,石脊,像鋸齒,像撕得一條一條的難看的破布,象長著尖牙的鯊魚的牙床,有的長滿了潮溼的苔蘚,一個不當心就能摔斷脖子,陡坡好像滾滾的石流,一直滾到海沫裡。任何人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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