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職司在身的,請求外放的較之往年在人數上翻了七倍,且以往多位曾拒絕吏部調令的世家子弟,這一回是主動請求外放,不限官職之高低、不限上任之地域,只求儘快調任。” 醉仙樓的雅室裡,於吏部淵源頗深可以接收到最新最準確訊息的高履行苦笑搖首,手裡拈著酒杯,看著面前一個個面色難看的玩伴,繼續說道:“而那些沒有職司在身的就方便多了,幾架馬車若干僕從,輕車簡從的出城避暑者不計其數。避暑也就罷了,可是所有人的目的地都遠離長安方圓百里……呵呵,房二一句話撂出來,整個關中的世家子弟簡直視若猛虎出柙、餓狼臨淵,紛紛避之唯恐不及,何曾有一人站出來捋其鋒芒?都特麼是慫貨,簡直就是世家門閥的悲哀!” 在座四五位世家子弟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倒是很想說兩句硬氣話兒提升一下士氣,可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面前此刻美酒佳人相伴的好友,會不會一轉頭就跑去房俊那邊告密? 若是被房俊知道了…… 那棒槌打上家門,自家可就丟了大臉了。 高士廉瞅著幾位好友難堪的臉色,心中憤恨嫉妒之心愈發熾烈,悶不吭聲的抬手將杯中酒灌下,孰料酒水太烈,嗆得他猛地一陣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咽喉食管猶如被烈火焚燒一般難受…… 不聞房俊之聲、不見房俊之人,然則除卻自己之外卻無一人敢撂上一句狠話,房俊之威懾可見一斑。 身邊面容嬌俏身段兒窈窕的歌姬急忙伸出纖手,輕輕拍打幾下高履行的後背,為其順氣。 幾位好友盡皆尷尬不已,一人說道:“高兄何必如此?說起來令尊被迫致仕,難免沒有晉王那邊的手筆……如今看起來,倒是房俊那廝替高兄出了心頭一口惡氣。” 這是個知情的,曉得高士廉之所以要求致仕其實是被晉王以及長孫無忌在背後給陰了一把,不但於丘行恭反目成仇,甚至自覺沒臉在朝中繼續待下去…… 高履行酒色上臉,一把推開身邊歌姬的纖手,怒道:“某用的著他房俊幫某出氣?他算個什麼東西!某進入戶部任職之時,他房俊還在演武場舞刀弄棒的棒槌呢!” 那人撇撇嘴,沒言語。 話是不假,高履行幾乎是二代之中最先顯示出才華並且被陛下看重的子弟,當初於長孫衝齊名,被視為二代之中最可期望的存在。 然而高履行在戶部廝混十數年,到了現在也不過是區區一個郎中,人家房俊呢?不說之前的京兆尹,就算現在被降了職,也依然是兵部一人之下的左侍郎! 當然這話不能當面說,說了就是打高履行的臉,哪怕道理誰都懂…… 高履行拍了拍身邊一直未曾發生的少年肩頭,感慨道:“還是竇兄弟硬氣!即便以往於那房俊素有恩怨,此刻也未曾出言挑戰房俊,但能夠無視房俊之淫威依舊站在長安城內,便足以令愚兄敬佩。” 這少年正是曾被房俊撞翻座船差一點淹死在渭水之中的竇德藏…… 此刻聽了高履行的話,竇德藏尷尬得要死,遲疑半天,才囁嚅著說道:“這個……那個……其實,今日邀請諸位好友小聚,乃是與各位道別……” 滿座愕然。 高履行更是好似嘴裡被塞了個鴨蛋,娘咧,老子誇讚早了……這小子也要跑啊! 竇德藏無奈道:“實不相瞞,家中已經決定為小弟謀求蘄州司馬的空缺,只是尚未前往吏部疏通,故而兄長尚未得知……” 因為有先前高履行的話語,故而竇德藏臊得滿臉通紅,因為他也成了高履行口中的“慫貨”之一…… 可是他也無奈啊,誰特麼願意當慫貨? 倒賣糧食這件事情他也有份參與,加上之前跟房俊的仇隙,說不得房俊第一個就要找他的晦氣!固然曾有陛下從中轉圜,但現在的情形是,陛下還會管他麼? 沒有了陛下的庇護,竇德藏覺得自己的下場幾乎註定,說不得就跟兄長竇德威一般下場…… “呵呵……”高履行冷笑兩聲,道:“竇兄弟自奔前程,可喜可賀。只是某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言罷,推開想要攔阻他的兩位友人,在一眾歌姬驚訝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氣氛自此全無,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