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輕聲道:“我看看你起了沒,煮了好些東西,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你快起床……”
“知道知道,出去出去!”狐狸揮手趕他,待他反手闔上屋門,就一骨碌從床上迅速爬了起來,拽過一件衣裳隨意披上,躥到門邊時突然覺得這樣急切有失形象,便停下了步伐,磨蹭了片刻,才嗙地開啟房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杜衡正把一碟炒雞丁擱到石桌上,聽見響動,便抬頭望過來,臉上流露出一線淺淺的笑意。
狐狸抽了抽嘴角,不知是否該還他一笑,最後還是決定把眼神掉轉到石桌上,桌上幾乎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碗碟,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狐狸看著看著,幾欲垂涎三尺。
“快些來吃吧。”杜衡輕聲喚他,“吃完了,早……早些下山,趁著天明,方便尋個住的窩。”
“什麼窩!大爺我離了這兒也是去吃香喝辣的!”一隻大妖怪,被人這樣說,實在有辱身份,於是狐狸不客氣地吼過去,話音落地,突然自己怔住了:咦,他,他的意思,莫不是要趕我走?!!!
雖說要走這話也是自己說的,可,可他不是希望有人作伴嗎,這樣主動催我離開,又是為什麼喲!他這樣想著,心中就是輕輕的一蕩,有失落,有隱隱的難過,分明落空了一塊,不知不覺間就抬了眼盯著杜衡,一字一頓確認般問道:“我,要走了?”
杜衡聽他發問,眸子突然亮了亮,顯出高興的模樣來:“當然,你若是喜歡留下,那再好不過了。”
“我才不喜歡留在這兒!”狐狸習慣性反駁,才說完就懊悔地想撞牆,臉色都幾乎綠了:說得這樣絕,如今才叫做萬萬不能留下了!
杜衡本也想到大約會收到這樣的回答,可話音入耳,還是隱約有些微難過,眼中希冀的光彩像吹熄了的燭火一般,掙扎不得,就徹底湮沒了。他愣了半晌,方才笑了下,一時也辨不清是苦澀或是釋然:“也是,同我這樣呆板的人在一處,怪無趣的。快吃吧,吃完後還是早些走,往後自個兒小心著些,別再被傷到了。”說罷,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往房間裡走去。
狐狸悔的腸子都青了,又禁不得桌上食物噴香的誘惑,索性氣哼哼地坐在桌旁,執了碗筷大吃起來,嚼著嘴裡燉的熟爛的雞塊,方才覺得心情微好起來:放下臉求人讓自己留下是如何也做不出的,罷了罷了,天下之大,自有留爺之處。思忖間,又喝下兩碗雞湯。
他抹了抹嘴,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就看見杜衡從屋子裡慢慢地走出來,手裡似乎還拿著個什麼東西。
呵,狐狸在心底暗笑了一聲,微微眯起眼來:怎麼,還有臨別禮物?
杜衡仍是那樣淺淡的笑著,徑直走到他面前,也不及狐狸看清他拿的究竟是什麼,就一把揪過狐狸,把手裡的物件兜頭套下。
狐狸狠狠嚇了一跳,一把撈起散亂下來的頭髮,一面從石凳上躥起來,掙扎著胡亂喊道:“啊啊啊,這是什麼?!”
揪在掌心裡的,是一條豔紅的寬頻子,正中裡倒嵌著一塊溫潤的羊脂玉。
“你,不喜歡麼?”杜衡斂了笑意,眨了眨眼,面帶疑惑地問:“我原想,你若化出原身來,戴著這個,一定好看——山下小麗姑娘家的大白狗也拴著一條,看著格外精神的……”
“可我不是狗!”狐狸幾乎要咆哮起來,臉燥得發燙:他他他,又是這樣認真無辜的態度,他究竟是耍我還是真傻啊!他鼓著眼睛,伸手就要把這帶子拽下來。
“別!”杜衡搶前一步,匆忙按住他的手,指尖的熱度偏低,卻仍是溫和的剛好,然後他認認真真地說道,“你若嫌太招搖,換個樣子便是。”說著就往那帶子上輕輕一指,口中默唸有詞,那寬長的帶子漸漸縮成一條拴著玉片的紅繩,涼涼地貼在狐狸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