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江山都是趙家的天下,要於城內諸人通訊而不被發覺,其實並不容易。葉橪不提個中煩難,煙洛自然也不催促,只等葉橪計劃周詳。隔了五日,訊息陸續傳了回來。原來所有與“蘇煙洛”三個字有關的地方,自她失蹤起,都被監視的嚴密。哪怕是小豐,為了不叫人生疑,亦無可能擺脫追蹤前來相會。不過蘇府和符芷尚算安定,皇上只是下旨尋她,對他人未曾有絲毫威壓。趙大哥的用心,令煙洛真正愧疚,無言良久。
她僅只將宋盟託給了符芷,希望他們母子日後能夠衣食無憂,太太平平,承諾等到有了機會,再談聚首。對蘇府眾人,則託人送信交待齊備。與小豐紅蓼約好聯絡方式,其他的人,只能用錢財表示些微末心意,她目前能為那些人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們預備出發了。柳朝每日忙出忙進打點貨物,煙洛嫌每日易容太過麻煩,多數時刻窩在房裡幫柳朝清點貨單。只是偶爾抬首,京城寥寥,秀眸幾絲迷離。這一次,真要永遠離開了吧,拋下所有,身份,家業,所有的親人,與酸甜苦辣的過去徹底剝離,這個決定對她而言,又談何容易?
葉橪將一切看在眼底,也不作聲。這一天午後,雨剛住了,春風脈脈習習。他忽然問煙洛是否願去城裡一探。煙洛詫異了半刻,也就坦然了——葉橪本來就是個不可以道理記的男人,也許他上輩子是孫悟空,所以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可以麼?”心情忽然雀躍,她當然想,但是……
“有我,當然可以!”葉橪得意的衝她拋個媚眼,惑眸春光肆爛。
煙洛就熱了臉,匆匆忙忙挑了件極簡樸的淡青布衣,被葉橪一把丟掉,抖了一條丹朱的羅裙,兼之五彩鎦金的鴛鴦耳墜遞過來,笑眯眯道:“你要扮成個富商的妻室,哪能這麼寒酸?”
煙洛愣了愣,隨口接道:“誰是富商?”問完就後悔了,擰眉捂住耳朵:“當我沒問!”
葉橪被她略帶懊惱的神氣逗樂了,也不再揶揄,在她的唇上偷一個吻,聲音低低的:“快點,天黑關城門前我們還要出城!”
煙洛忙應了,打扮停當出來,葉橪難得穿了一身富麗的金褐,料子上疊刺著灰黑的銅錢圓,做了個微挺的肚子,加上特別粘上的八字須,整一個庸俗中年商客。
“好醜!”煙洛忍不住笑,自己蹦上車。葉橪隨著跳上來,挨著坐下,有點著惱的戳她的鼻尖,“喂喂喂,沒良心的女人,我是為了誰啊?”
頓了頓,煙洛垂下眸子,扭著緋紅的絲帶,誠懇道:“我知道了,我錯了!你這樣很好!”
葉橪倒不慣了——洛洛本來性子活潑,這段日子變本加厲有要翻天的架勢,他都快鎮不住了,這是唱的哪一齣?——咳了一聲:“那麼認真幹什麼?我……”猛地捕捉到她烏珠中一閃而逝的促狹,咬牙:“又琢磨什麼呢?”
“沒有啊!”矢口否認。
“說!”手已攀上她的纖腰,威脅的頂住癢穴。
煙洛立刻投降了,向馬車另一邊縮,悶笑著:“我只是在想,這模樣就沒辦法招蜂引蝶了。替你遺憾一下而已。”
果然!葉橪恨恨的把她一把撈回來,卻字字帶笑:“真的反了你了!”
趕車的冬子聽到裡頭嘈嘈嬉鬧漸漸變作無聲,一面猜測著一面肚裡偷笑。一揚鞭子,“駕”,揮落一瞬如水的春光,在人心頭融融。
順利的趕車入了城,過了盤查。夜橪放權,隨便煙洛拽著四處晃悠。嘗一遍曾經鍾愛的酒館,逛一次喜歡的工藝鋪子,最後手拉著手,沿著悠悠漫漫的石道信步而行。春色和悅,明麗得彷彿能就此存於記憶,新新鮮鮮,永不褪色。
別了,肅肅宮牆!別了,荷塘蘇府!別了,親人,朋友!別了,宮牆裡頭的,你!遠遠佇立眺望,心底一陣酸酸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