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延四方豪桀,自山以東遊說之士。莫不畢至;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之屬。
梁多作兵器弩弓矛……數十萬,而府庫金錢且……百鉅萬!
……臣盎頓首。
天子面無表情地合上奏帛,放到長案盡頭一隻收藏漆匣中,關上匣蓋鎖好。
看奏疏是枯燥的。各種各樣的資料,平鋪直敘的論述,或誇張或遮掩地敘述帝國方方面面發生的情況,十分十分枯燥。
而某些時候,‘閱奏疏’也是令人萬分窩火的——尤其是當怒火中燒,大權在握,卻不得不忍耐的時候!
“阿武!阿武!!”
皇帝重重地按額頭,下大力的食指彷彿是想將眉心的疙瘩搓搓平。
額上的疙瘩容易撫平,
然而,但是,心頭上的呢?
修宮苑、生活奢靡,好說;
廣招謀臣、私蓄死士,又該怎麼算?!
‘即使是劉濞老頭狂言要做……東帝之時,’
天子冷笑:‘也沒如此囂張吧?吳楚叛亂之平,這才幾年啊!沒想到,沒想到!’
“賜天子旌旗,東西馳獵,擬於天子。出言蹕,入言警。兵器弩弓矛?府庫金錢??”
默默看著宮燈中不斷跳躍的火焰,天子低沉到不能再低的聲音:“招延四方豪桀,自山以東遊說之士。阿武,弟君……汝欲待何為?”
“母后,母后……”大漢帝王幽幽地嘆息。
不滿,怎麼樣?怒火騰騰,又有什麼用?只要竇太后在一天,除非梁王劉武扯旗子堂而皇之造反,否則,天下共主的皇帝除了‘忍’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於是,劉啟陛下又想念起姐姐家的阿碩了。
陳蛟每次被皇帝舅舅揪進皇宮幹活的時候,總是叫苦不迭,豪不掩飾其不情不願。這小子有分寸;大違抗是不敢的,小動作小表情是不斷的——每回見到,都讓皇帝再惡劣的心情馬上回升許多。
‘內史無禮,害阿碩逃了,弄得姐姐家不團圓……怪對不起阿姊的。’
念頭突然冒出來,大漢皇帝振衣而起,招呼內官去備好車馬準備出宮,去館陶長公主官邸。
知道姐姐不在母親竇太后宮裡,
天子打算去姐姐家坐坐,以和一個同胞的手足情誼——消散消散另一個同胞帶來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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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姜是被下人們的竊竊私語吵醒的。
作為一個還沒出月子的產婦,孟姜女的聽力極為敏感。
在床上欠起身,孟姜:“來人……”
垂簾後一陣輕響,小丫頭轉出來,後面還跟著個畏首畏尾的年輕宦官。
“貴、貴人……”
小丫頭紅著臉,唧唧喳喳些‘大郎被他保姆陪護抱出去遛彎了’‘小寶寶剛喝過奶,正由乳孃帶著’的花頭,好似在竭力證明她即便稍微饒點舌,也沒什麼大礙。
孟姜心知肚明地彎起嘴角,
直接跳過羞怯的小丫鬟問宦官,美少年宦官——少年俊俏的閹侍:“汝……誰人?”
鄭七的表現就比小侍女從容多了,平平靜靜地彎腰施個禮:“賤奴鄭七。奉吾王主之命,送新衣……”
‘好快的應答,好厚的臉皮。妙!’目光掃過小侍女稍顯凌亂的鬢髮,孟姜微微一笑,狀似無意地問道:“如此……何言?”
鄭七頓了頓,瞅瞅提心吊膽的女伴,立刻做了決定:“兩刻之前,梁王主……隨訪客……出邸。”
“太子妃……出邸?”
孟姜頗感意外——除非極其必要,王主姱極少在婆婆夫君都不在的情況下出門。這不符合梁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