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這一次,他居然真的勤力了起來,一邊享用他這遲來的早膳,一邊用沾了油汙的手慢慢翻看下朝後沒多久就由太監送過來的抄本。
是蕭逸把那一大堆讓容若頭大如斗的奏摺迅速批閱,做出最適當的指示後,令人重抄了一份,送給容若看。
還真是執行皇帝的指示不過夜啊!
容若起初是吃個七八口東西,就瞄兩眼,再然後,就是吃個兩三口,也要看個兩三頁了,到最後,完全就是一氣看下去,連那樣美味的御食都忘了享用了。
縱然容若本身不是很懂政略,看過之後,也不得不承認蕭逸的每一份批覆,都是言簡意賅,針對性強,處理更是非常得當,好到容若愣著眼睛想半天,完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更難得的是,蕭逸的批覆清晰明瞭,同樣也是古文,可就是淺顯易懂多了,一點也不繞圈子。
而這一切的公務處理,這些讓容若頭疼難忍,聽都不能全聽明白的國務,蕭逸完全是在半個時辰內處理完,讓人重抄,直接遞進來給容若看的,感覺竟直似喝口茶、吹口氣般不費力氣。
看得容若目瞪口呆,心頭感慨萬分。以前看小說,寫某某了不起的大才子,當個縣令,三年不管公事,最後一天之內就把公事全處理完了,還以為是胡說八道,現在才敢相信,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這種可怕到讓普通人簡直想去撞豆腐牆的天才。
他一邊搖頭,一邊大聲喊:“來人。”
外頭自有大太監恭恭敬敬地進來,施禮聽令。
容若用手一指桌上一大堆抄稿:“把這些抄送朝中各部,尤其是御史臺,特別是要董御史好好看看,我倒想知道他對攝政王還有什麼不滿,又或者是對於國務的處理,他可有更好的意見和想法。”
太監領命而去。
容若的食慾也忽然消退了下去,喝口茶,擦擦手,在內殿裡前前後後踱兩步,深深嘆息一聲:“愚忠的思想,對人的毒害太大了,多少名臣大儒、英雄將才,往往都是因為只知忠於一家一姓一個人,而不管那個人到底怎麼樣,結果即誤了國家,也誤了自己。為什麼這錚錚鐵骨,不怕死,不愛錢的君子,卻念念不忘千秋節義之名,而不顧天下百姓之福祉呢?蕭逸的治國之才擺在那裡,他們真的看不見嗎?只因為我的名位很正統,所以,不管我是個什麼料子,他們都要死挺我到底?”
“所以你就故意擺出一副荒淫好色的樣子,狠狠打擊那些忠臣們的心。”性德在一邊漠然回應。
“是啊!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要給他們上思想政治課,驅除封建毒害,實在太辛苦,成效也太慢,不如直接下猛藥。”容若回憶著電視上昏君色鬼的表情,臉上努力模仿:“必要的時候,我可以犧牲形象,演得更過火一點也沒問題啦!如果能促使他們心安理得,轉投蕭逸,不再對我寄以那麼可怕,讓我想想就全身發寒的厚望,那可就太好了。”
“只怕不易,你讓他們再失望,他們最多也不過是嘆息掛冠而去,而且你現在年紀小,他們很自然就認為,你只是不懂事而已,還是抱著當諍臣名臣,糾正你,幫助你改過自新的美好願望。”也許真的是近墨者黑,就連無情無緒的人工智慧體,說話的口氣,不知不覺,都和容若多少有些相似了。
容若本人對此的感受非常之深刻,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掃心中的煩惱鬱悶,用力拍性德的肩膀:“你總算像個人了,開始聽教聽話,肯向我學習了。”
性德不是納蘭玉,自然不怕他的力氣,任他刻意把整個身子的重量和力氣都一起藉著一掌壓下來,身子卻也毫無動搖,心頭卻完全不合程式安排地突然一震,眼眸深處,又開始有異色的光芒閃爍起來。
容若本人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似有若無的微光,從性德永遠沒有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