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們一陣沉默,人人眼中都有著不甘不忿,痛苦之色。
“將來,如果有人會責罵你們、羞辱你們,那就讓他們來罵我,罵我是膽小鬼、怕死鬼好了。”
好幾個楚軍張口欲言,又黯然止住。
誰能說容若怕死呢!他完全沒有必要出戰,卻挺身而出。他身為王族,卻和所有士兵一起,衝殺於必死之陣。
“死有重於高山,有輕於鴻毛。當我們為掩護陳將軍而死戰時,就算死也死得其所。現在,我們的戰略目標已經達到,繼續這種無望也無益的戰鬥,就只是白白浪費有為的性命。”
“可是,我們願意為大楚而死!”張鐵石几乎是有些悲憤地喊出來。
容若更大聲地喊回去:“大楚國要你們無益戰死的屍體和鮮血有什麼用?”
他鐵青著臉,不看這些為國奮戰計程車兵痛楚的神色,一字字道:“請為了國家活下去,請為了我活下去,請為了你們自己活下去。”
幾平每一個聽到這番話的人,無論是秦軍還是楚軍,都多少為之動容。
在這個殺戮戰鬥永無止息的亂世中,在所有國家都教導士兵應該苦戰而死,絕不可受辱被俘的世界裡,容若這種論調,實在過於古怪,過於新奇,也過於震撼人心了。
許漠天微微揚眉,目光深不見底,望著容若的神色,大見古怪。
張鐵石顫了一顫,仍然抗聲說:“就算戰死,我們也不會白白犧牲,我們每個人,至少還能拖上兩三個秦軍跟我們一起去見閻王,這已經足夠賺了。”
容若怒極:“你們當做性命是在菜市場買菜,可以放在秤上秤量的嗎?就算你們每人能拖上十人、百人的性命相陪又如何?在我眼中,每一個楚人的生命都無比珍貴,就算百個、千個敵軍的生命都不能相比,我也絕不拿來交換。你們就這樣輕賤你們自己嗎?”
楚軍們神色黯然,有人長嘆,有人垂頭,有人微微顫抖。
容若一挑眉,正想再說什麼,楚韻如卻輕輕地開了口:“再打下去,不管你們多麼英勇,也只能戰死,而我們夫妻也必要和你們一起苦戰至死的,你們想要我們死嗎……”
沒有人回答,不知是哪一個手最先鬆開,鋼刀落地的聲音,清脆得震動人心。
一瞬間,容若幾乎落淚。
那麼多的道理,那麼多的想法,都壓不下這些人對於戰士尊嚴的執著,最後卻僅僅只是為了他的生死,這樣輕輕放棄用這麼多鮮血和苦戰所堅持的原則。
楚軍紛紛拋下武器下馬。
他們下馬的動作異常僵硬,有人跳下馬時,幾乎跌倒,有人低著頭,努力不想讓人看到,悄悄滴落的眼淚。
許漠天不自覺地輕輕嘆息一聲,揮揮手,自有秦軍上去將楚軍捆縛。
秦軍也敬他們勇悍,倒也不致多做羞辱。
而且,楚軍大部分都身受重傷,純是以一股意氣,勇悍的信念支援,此時棄刀下馬,心中悍勇之氣漸消,根本不用捆,已經有人搖搖欲倒。所以,真正全身上綁的人很少,大部分只是隨便縛了雙手就算了。
容若與楚韻如也跳下馬來。
楚韻如也隨意一揮手,掌中那不知砍倒多少秦軍將士的寶劍,就已拋下。
沒有人過來綁他們,他們也並不覺意外,自自然然牽了彼此的手,走向許漠天。士兵們早得了暗示,無言地分開一條道路,讓他們走到許漠天馬前。
容若並不習慣這樣抬著頭,對著高高在上的人說話,但神色間,卻絕無屈辱悲憤之態,平和安定得好像在酒宴上對客人道謝:“謝謝。”
許漠天微微一挑眉:“謝我什麼?謝我圍攻飛雪關,謝我殺了你們這麼多人,謝我將你們俘虜?”
“謝你,讓我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