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蓮華身上微微冒汗的時候,那雪也才堪堪鋪滿罐底。
抱緊陶罐,步蓮華停下動作,慢慢擦淨了額上的汗。
身子不那麼羸弱,可許久沒動彈過,到底是虛了。
“小姐是要做梅花糕?”
昭兒偏過頭,大膽地猜測。
她有些弄不懂眼前的這個新主子,有些冷清,可對下人,倒也不擺架子,不欺負人。
步蓮華只是淡笑,一身的淺菸灰披風,襯得嬌小的她,添了幾分修長。
三年前,她來王府時,還是初夏,過了幾個月時間,走的時候,也不過是深秋。
這樣的冬日,倒真的是她說的那般,第一次見到。
才片刻不動,她就覺得,腳下、指尖都有些麻了。
跺跺腳,剛要喊上昭兒繼續,只聽得身後一聲清脆脆問好,“王爺!”
乍一聽見,步蓮華的手指頭好像不聽使喚了一般,一鬆,那罐子,“噗”的一聲,栽進了雪中。
羋閒鶴衝昭兒一揮手,叫她退下,彎腰撿起那陶罐。
幸好,綿雪厚重,那罐兒安好無損。
羋閒鶴拍拍罐身上沾到的雪沫兒,微笑著遞到步蓮華手中,假意責怨道:“本王便這般可怕,一見到我,你連罐子都要扔掉不成?!”
一身儒雅,剛剛從宮裡回府的羋閒鶴,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下,直接來到她的小院兒,沒料到,她竟在這冰天雪地裡,玩得像個孩子。
她抬眼,無聲地看向他,面前的男人,已經隱隱有了王者之勢呢。
怪不得,怪不得那夜,有人要將他置於死地。
他身上的金色絲線,在晴好的陽光下,金燦燦一片。
熟稔的語氣,記憶一下湧向三年前,她曾用一個最孤苦伶仃的形象,抓住他的脆弱,伺機接近了他。
三年後,她卻馬失前蹄,被他擄來,無法逃脫。
因果報應,環環相扣。
她原以為,可以在與他纏綿的時刻,找到機會逃出來。
卻沒料到,他每日都來,卻只是與她閒話家常,喝茶下棋,她沒有半分機遇。
興致被打斷,步蓮華接過陶罐,卻再沒有繼續的慾望,轉身便往屋子裡走。
羋閒鶴今日似乎故意要她不得舒坦,她的冷淡,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轉身也跟著進屋。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他一撩衣袍,黑色的靴子,踏著她的小小足跡,一步步進來。
原本窗明几淨的屋子,彷佛因他的到來,而顯得狹小起來。
矮塌上,四方的小桌上,還有步蓮華因閒極無聊,而研究的一局棋。
羋閒鶴自自然然地脫靴,身子倒在矮塌上,拈了片昭兒端上來的糕點,咿唔道:“用膳還早,下盤棋吧!”
步蓮華一怔,卻無奈,慢慢伸手,將那黑子白子,一一分揀出來。
“屋子裡冷麼?”
他忽然出聲,她手一抖,幸好沒掉,禁不住暗自嘲諷自己,怎麼如今膽子這麼小?
“還好,炭盆燃得旺呢……”
她只是順著他的話兒,一句也不肯多說。
步蓮華習慣執黑,先落了一子。
他只是微笑,好像就是專程來下棋一般。
黑白子漸漸多了起來,逐漸鋪滿整張棋盤,眼看著密密麻麻。
“下個月初一,宋規致要帶著他女兒來都城,雖說與禮制不合,但是那宋家小姐要進宮學禮儀,所以就先過來了,你準備準備。”
似乎思索了一下雙方走勢,羋閒鶴緩緩開口,拈著棋子兒的手,彷佛在空中頓了一下,這才落著兒。
步蓮華平素最喜將棋盒抱在懷裡,猶如懷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