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日子,怎麼挨?
如果從來沒有過好日子,倒也罷了。偏偏她曾經衣飾精美,飲食講究,所用所食之物,件件是上品。“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享用慣了,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葉氏口口聲聲捨不得孩子,捨不得凌兒,慈平師太笑道:“這個好辦,凌哥兒到和靖書院做個小學生,你在敝庵修行,兩人也可時常見面。”
臨江侯大為心動,“和靖書院?”蘇州文風極盛,書院有幾十所之多,其中最古老、最有名氣的,便是成立於宋代的和靖書院。這所書院不僅聚徒講授,還研習學問,出過多位知名學者。
“凌兒回不得臨江侯府,要在蘇州暫居一段時日。他這個年齡的小孩子,不就是應該上學去麼?和靖書院的學生是要住在書院裡的,管束極嚴,對凌兒一準有益。”臨江侯越想越合適。
臨江侯神色變幻不定,到後來,嘴角噙著微笑,眉目舒展。葉氏和他相處多年,對他著意逢迎,對他的性情自然是瞭解的,見他這樣,知道他是拿定主意了,胸中冰涼。
臨江侯叫過陳凌雲,含笑問道:“凌兒想不想上學?很有名的書院,老師、同窗都很好,凌兒上了學,會很有學問,還會認識很多年紀差不多的小小少年。”
陳凌雲不大樂意,“我不想讀書,我想練兵、打仗。”
臨江侯笑道:“不熟讀兵法,如何練兵?凌兒,書院課程齊全,文武兼顧,並不是一味埋頭死讀書。”
陳凌雲眼睛發亮,興致勃勃的問道:“我能繼續練功麼?”得到肯定答覆後,陳凌雲高興的點頭,“好!我到書院讀書去!”
塵埃落定。
“我出家,凌兒上學,到頭來我們母子二人竟是這麼個下場!”葉氏悶悶。
曾經說好的那些榮華富貴呢,曾經說好的世子之位呢,曾經有過的海誓山盟呢,到哪裡去了。
原本打算著兒子做世子,自己做老封君,最後竟是一個出家,一個要辛辛苦苦讀書,頭懸粱錐刺骨?
才不要。葉氏迅速盤算著,牽著臨江侯的衣襟哭泣央求,“侯爺,我不要和凌兒分開,一時一刻也不要。”臨江侯無奈道:“咱倆都要分開了,何況你和凌兒?這不是實在沒法子麼。”
我得趕緊回去把邱家安撫下來,不能讓臨江侯府降等、除爵位,知道麼?這才是陳家的大事。
若把這個爵位弄沒了,我還活不活,你和凌兒又會過什麼日子?別鬧了,臨分別還哭個沒完,不吉利,不喜慶。
臨江侯定了主意,捐出一大筆功德銀子給洗心庵。慈平師太含笑接過銀票,打了個稽首,“檀越放心,雖說是出家,苦不著靈葉。”
慈平師太給葉氏賜號靈葉,從此後,葉氏便是靈葉比丘尼了。
葉氏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滾落,看上去楚楚可憐。臨江侯看見心上人這幅模樣,大為心痛,差一點脫口而出,“咱們都不走了,守在這兒,守著咱們凌兒。”
可是,他終究也沒有說出口。
他不能丟掉臨江侯的頭銜,一定不能。
臨江侯狠狠心,把心上人託付給慈平師太,“您多照看她,她身子嬌弱,莫累著她。”託付過心上人,又專程把兒子送到和靖書院寄宿,灑淚而別,起程回京。
“侯爺,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們?”臨分別,靈葉淚眼迷朦、哽咽相問。
“風頭過去了,我便來接你們。”臨江侯鄭重許諾,“我回去後便和邱氏理論,不許她傷害凌兒,追究凌兒。”
什麼時候我和她達成協議,你和凌兒便可以衣錦還鄉。
那得等到哪年哪月啊,靈葉的眼淚越加洶湧,哭成了淚人。
……
裴二爺至晚方回,把南園的事一一告訴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