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萬萬沒料到顧謹言會忽然出現,驚惶不已,下意識地鬆了手,慌亂地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阿言,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讓丫鬟通傳一聲……”
沈謙也沒比沈氏好到哪兒去,他侷促不安,滿臉緊張:“阿言,你別誤會。剛才你母親和我生出了些爭執,我一氣之下想走,你母親急著留下我,這才抓住了我的手。絕沒有別的意思。”
顧謹言沒看沈謙,只定定地看著沈氏。
目光裡,滿是震驚錯愕憤怒失望,還有不容錯辨的憎惡。
完了!
他剛才一定是聽到了她和沈謙說的話。就是舌燦蓮花,也說不清楚了。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沈氏心亂如麻,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是憑著本能解釋了一句:“阿言,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又是怎樣。”顧謹言一字一頓,夾雜著無盡的怒意:“我站在外面,什麼都聽見了。”
沈氏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半晌才問道:“鄭媽媽呢?”
以鄭媽媽的忠心精明,不用吩咐也知道會在內堂外守著,絕不會讓人靠近半步。就算有人來了,鄭媽媽也會及時地出言示警。
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膽地和沈謙說話……誰能想到,顧謹言竟會忽然出現?
“鄭媽媽見了我,本想將我攔下。”顧謹言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讓顧福點了她的昏穴,她現在就躺在外面。”
沈氏的心直直往下沉。
顧謹言顯然是有備而來。也就是說,他對沈謙和她之間的事已經起了疑心。今天故意出其不意地到榮德堂來,本就是存了查探的心思……
“母親不必擔心。”
顧謹言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進來之前,已經讓顧福守在外面,不準讓任何人靠近半步。除了我之外,沒人聽見母親說過什麼,也沒人看到剛才的那一幕。”
沈氏暗暗鬆口氣,就聽顧謹言又說道:“家醜不可外揚,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
沈氏:“……”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沈謙的指責更令沈氏痛苦的,莫過於來自顧謹言的失望和憎惡。
沈氏幾乎無顏面對顧謹言,耳後火辣辣的。
沈謙就更羞愧了,將頭扭到一邊。
……
內堂裡一片安靜。
三人各自站著,無人說話。
過了許久,顧謹言才慢慢地走到沈謙面前,喊了聲:“沈舉人!”
沈謙堂堂七尺男兒,聽了這三個字,卻是滿心酸楚,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明明是顧謹言的親生父親啊!
顧謹言很想哭。
可他不願在這種時候掉眼淚示弱,逼著自己挺直了小小的身板,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肖似自己的男子:“沈舉人自幼飽讀聖賢書,應該懂得禮義廉恥。”
“你和母親是堂兄妹,怎麼可以私相授受,亂了人倫?此事一旦走漏了風聲,母親還有何顏面留在顧家?你又有何臉面苟活人世?”
沈謙被詰問得無地自容,連直視顧謹言的勇氣都沒了。
倒是沈氏,此時漸漸回過神來,見顧謹言如此質問沈謙,心中又急又怒:“阿言,不得口出妄言!”
顧謹言看向沈氏:“母親覺得我在口出妄言?那我現在就去祖母那兒,將你和沈舉人私下有情的事告訴祖母。看看祖母會如何發落!”
沈氏:“……”
如果此事曝露,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沈謙父女。
她這個定北侯夫人也會背上不貞的惡名,在人前永難抬起頭來。
最令人懼怕的還不是這些。萬一顧謹言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