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
星巖勉強地問道:“我們是不是該穿上孝服為他守孝?”
白浪回頭一笑,道:“不必了。父親大人最討厭的就是這些繁文縟節,你難道不知道?”
星巖看著他,驚訝道:“你怎麼到現在還能笑得出來?”
白浪笑道:“父親是父親,我是我。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原本就是根本不同的個體。他已經遵從自己的意願離開人世,我該為他高興才是,為何還要悲傷?豈不聞莊子言:‘察其生命之始,而本無生;不僅無生也,而本無形;不僅無形也,而本無氣。陰陽交雜在冥茫之間,變而有氣,氣又變而有形,形又變而有生,今又變而為死。故人之生死變化,猶如春夏秋冬四時交替也。他雖死了,人仍安然睡在天地巨室之中。’我又有什麼好悲傷的呢?將來我若死了,也一定不想要別人在我墳前哭泣的。”
星巖咬了下嘴唇,努力,還是笑不出,嘆氣道:“你們父子都有些毛病,我和你們在一起,只怕遲早也要染上些毛病。”
白浪笑道:“不必擔心。我們的毛病只傳染特別的人。”
星巖奇道:“那是什麼樣的人?”
白浪笑道:“聰明的人和看透人世的人。”
星巖笑道:“若不聰明,又怎會看透人世?你只怕是在繞著彎子罵我笨吧……”
白浪笑道:“並非如此。聰明的人,有很多也是看不透這人世的。”
星巖道:“哦?比如?”
白浪道:“比如榮華富。”
星巖猛地皺起眉頭,道:“不要突然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幸好我今天早晨吃的不多,否則真要被噁心吐了。”
白浪笑道:“其實你也不必這樣在意。這世上若沒有像他那樣追名逐利之徒,豈非也會很寂寞很無聊?善與惡原本就是相對的,沒有那些作惡多端的惡人,又哪來積德行善的好人?”
星巖皺眉道:“如此說來,我們倒要感謝榮華富做了這許多壞事了?”
白浪道:“並非如此。善與惡的力量要平衡,這世界才能正常的運轉下去。若你不去對抗惡而任其發展,這世界總有一天也會在極端的惡下滅亡的。”
星巖仰頭向天,道:“聽了這些話真叫人頭疼——你平日裡從不說這些,今日為何這樣認真地說這些給我聽?”
白浪沉默一會兒,道:“也許,是因為我也覺得寂寞吧。”
星巖問道:“那麼,你認同師父說的那些話?”
白浪微笑道:“基本上,是認同的。但是,他實在太悲觀了一點。世界是不斷改變的。這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他所認為的理解,是靜態的,然而歲月改變一切,理解你的人,也未必就能夠一生一世都和你像齒輪一般契合的完美無缺。只有不斷地向前走,不斷地前進,不斷地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才能從這紛繁複雜的人事中挑選出真正適合自己的那部分人和事啊。所謂的理解,只能是一時的,而絕對不會是永遠。”
一百二十五
屋頂。兩個並肩而立的少年。冷風溫柔地吹過,掀起他們長長的袍襟。
星巖道:“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都沒有問過你。”
白浪道:“哦,是什麼問題?”
星巖道:“我被易寒推入斷崖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走?”
白浪道:“因為我在沒有見到你屍骨之前,絕不會相信你死。”
星巖道:“可是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絕不會有人活著。”
白浪笑道:“現在,你就活著。”
星巖低頭,又抬頭道:“你知道我喪失記憶後,也沒有離開。為什麼?”
白浪道:“無論你變成怎樣,你都是我八拜之交的好兄弟。”
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