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遇,至少要知己知彼方可用兵,夾道相逢總要問個姓名再行廝殺吧?兩軍對壘,總有一個擺兵佈陣吧?
可這一切皆沒有,東郡郡監不太明白,令他更加不明白的眼前這是什麼人,思維還算正常嗎?
他東郡郡監好歹率領著一支秦軍,且馬弓手就在兩側隨時可以將箭雨向對方身上射去。
可是眼前這一將實在太過勇猛,不僅單騎單人,還單錘的直接砸了過來。
那馬奔跑如箭,剎那間居然竄出一丈之遠,原本還在一丈之外,此刻卻戰馬前蹄騰空如人立,昂首嘶鳴,東郡郡監震驚,接著便看到那大錘砸將下來。
東郡郡監還在思考如何勸降對方,免動刀兵,他不喜歡見到血,可是卻看到了自己的血。
接著便是一股撕裂的痛,再接著便沒了知覺,因為他已經從戰馬上跌落。
此時的鐘離昧是剛從秦軍包圍圈內衝出,故而渾身是血,瞬間又砸殺東郡郡監,兩邊的弓箭手當場愣在原地。
眼神的戰將已經超出他們能理解的範圍,此刻恆楚同樣是渾身是血的引軍向愣神的秦軍喊殺過去。
恆楚、鍾離昧戰鬥的血液依舊在燃燒,依舊在品味衝出重圍的那股狠勁,他們皆知道自己的主帥項梁要被困死在章邯的大軍之下。
憤怒,愧疚,不安,自責等複雜的情緒皆化成了此刻他們手中的力量和兵器。
完全不顧前方的弓弩齊發後,他們身中幾箭,只是本能的先前衝,那種只有向前衝才能活下來的求勝本能在每個楚兵的血液裡燃燒。
這種感覺就是他們從數萬秦軍裡死裡逃生拼殺出來的,餘味猶存,此刻再次被點燃。
東郡郡監帶來的秦兵還未經歷過慘烈的大戰,一時間嚇得魂飛天外,四散奔逃,東郡郡監帶來的兩位裨將亦被恆楚的長矛,連續刺下戰馬,秦軍一鬨而散。
看著被衝散的秦軍,丟盔棄甲狼狽逃竄,恆楚哈哈大笑,笑著笑著變成了哭,哭著哭著,他擦了一眼眼淚,轉身對鍾離昧道,“公去報羽將軍,吾欲回救武信君。”
鍾離昧聞言沉默片刻,道,“吾得遇武信君時日尚短,但吾之忠心不比將軍少,武信君命令吾等重圍,是要保住精銳,若將軍回軍援救,豈不辜負武信君。”
恆楚其實很清楚,可是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
濟水南岸,定陶以北的叢林內,黑色的旌旗,黑色的甲士在緩慢向前移動,長長的戈、矛像林中的狼群在圍困一隻猛虎。
單隻相鬥,猛虎最厲害,面對狼群亦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不然虎被累的抽筋。
銀色的長槍上血液如紅色的小蛇在蔓延,槍尖上的血珠滴答滴,滴入草叢上,已然分不清是此槍主人之血,還是這些黑色甲士之血。
此槍的主人是一箇中年人,頂盔貫甲,胯下戰馬亦是鐵甲、牛皮面具,正是全副武裝的項梁,在他的前方不遠處躺著一個個黑色甲士。
站著的黑色甲士越走越慢,手中的長戈向前送,腳下不肯多走一步,似乎前方有巨大的危險。
項梁與身邊的戰將皆是全副武裝,各個身上染滿鮮血,項梁環視周圍,頗為感慨,他真的很想再見侄兒項羽一面。
自會稽起義,至今整整一年,大小戰役已經不知經歷多少次,從沒經歷過大敗,亦從沒殺的如此痛快。
原以為可以帶著侄兒殺進咸陽,不僅為自己父親項燕報仇,更是去看看秦始皇當年居住過的地方到底什麼樣子,可是今生他無法看到,在心底默默祝願,祝願自己的侄兒可以殺進咸陽。
摧毀這殘暴的酷秦,還楚國一個享樂盛世,亦還天下一個安平之年,項梁心中有諸多的抱負,他心中有一個理想王國,甚至他還沒細細謀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