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立即帶劍擁盾入軍門。
赴死之士無所懼,所懼者乃尚未進帳護主便死在途中。
見樊噲欲闖帳,夏侯嬰、靳強、紀信、奚涓四人慾皆去,張良覺不妥,便命夏侯嬰、奚涓在軍門接應,靳強、紀信隨張良至帳外守候。
入軍門本不易,帶劍擁盾入更無可能。
世上之事本無絕對,情急之下皆可為。
持戟交叉守衛軍門的衛士欲阻止樊噲不讓其入內,樊噲側其盾以撞之。
交戟之衛士未曾想過有人敢硬闖楚營,自項羽奪得楚上將軍之位後,軍法嚴厲,未曾有人敢如此。
因為不曾想,所以疏忽,樊噲側其盾撞之,衛士仆地。
張良、樊噲、靳強、紀信四人入軍門,軍門處的弓箭手彎弓警告,奈何並不敢射箭。
“陳都尉亦有言,不可放箭射之,恐引起兩軍交戰。”
“吾等還能懼之?”
“沛公既來求和,未有命令不得放箭傷人。”
守軍門者多為交戟之士,見樊噲等人迅速向酒香飄逸的大帳奔去,追之已晚。
靳強、紀信留至帳外,樊噲撥開帷帳,面西站立。
此時舞劍已停,范增面色陰沉,他很生氣,氣的不是項莊,氣的不是項羽,不知何時項伯已向著劉季。
此為何,究竟怎麼回事?
還未想不明白,帳內已多出一人,范增自然不記得樊噲此人,就連曾和劉季並肩作戰過的項羽看到進來的樊噲,亦不認得。
當初跟在劉季身旁的少年並不能引起項羽的注意,能引起項羽注意的人很多,其中一個便是呂澤。
此次赴宴不見呂澤,便知霸上有二號人物坐鎮,此處有變必會腥風血雨。
項羽只見樊噲瞋目而視,頭髮根根上指,目眥盡裂。
驚,怒,從未有人敢如此圓睜怒視自己,項羽按劍而跽,隨時可一躍而起,拔劍投擲。
項羽道,“客何為者?”
項羽的視線一直在劉季那裡,帳內突然走進二人,余光中知一人為張良返回,另一人令人微微一驚。
渾身瀰漫的殺意瞬間令溫香四溢的酒宴有些冰凍之感。
那殺意中還夾雜一絲怒意,不比起初范增看劉季。
張良急忙解釋,“此乃沛公之參乘樊噲也。”
劍法未必敵項莊,但氣勢如虹,項羽贊曰:“真乃壯士也,賜之卮酒。”
帳內左右立刻送上一斗卮酒。
此時劉季見樊噲入,心下稍定,但心思飛轉,眼眸左一轉,右一瞥,眼光在項羽和范增二人身上逗留。
壯士配烈酒,項羽見樊噲敢怒視自己,定為壯士,乃賜烈酒試之。
酒,項羽所賜之酒,所賜烈酒,整整一斗卮酒,敵首賞賜不得不飲。
既非必飲,便決定暢飲,此乃樊噲心中所想。
接過酒,立而飲之,大飲,痛飲。
如此烈酒,一口飲盡,居然仍能站立紋絲不動,項羽心中暗驚,嘴上道,“賜之彘肩(豬肘)。”
烈酒配美味,人生一味,只是樊噲在想絕非有此好事,果然見左右送來一生彘肩。
野味,野彘肩,只是乃生非熟。
樊噲接過,眼睛不眨一下,接過肉,蹲下來,將盾反扣於地,見生彘肩置於盾上,拔出劍切而食之。
一口,二口,滿口沒有流油,生彘血在嘴角流。
樊噲食的很自然,沒有絲毫見外,這讓項羽感到意外,有幾次范增欲言制樊噲大不敬罪,但又不好插嘴打斷項羽。
只聽項羽道,“壯士,豪爽,能復飲乎?”
心中一喜,樊噲自然不是因有酒飲而喜,實乃機會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