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應命,起身將那道聖旨恭敬的放回原處,這才悄然向殿外退去。臨到門前,不由停步回望。窗外冥夜寂然,殿中宮燈將黑暗染淡,幽黃的暈開,輕風一吹,龍塌前明黃的紗幔飄忽搖擺。隱約能看到燕奚儂靜躺的身影,那兩鬢的斑白分外刺目。
燕奚儂今年還不到不惑之年啊,身體竟虧空至此。罄冉想著不禁眼眶一紅,微微咬唇,大步出了屋子。
……
翌日一早便有一道聖旨到了雲府,罄冉一躍從旌國人盡得知的清華君變成了靖州府的清華郡主。前來傳旨的高公公還道,靖國公已經進了京,這夜燕奚痕要在宮中設宴,一來給靖國公慶功,再來便是將罄冉引薦給大家。
這所謂的引薦是什麼意思,罄冉自是清楚,只淡淡一笑,親自送高全出了雲府。
這夜皇宮中迎來了這些時日以來最熱鬧的一日,宮燈高照,次第鋪展。萬壑殿此時早已是百官齊聚,談笑宴宴,眾人都知道這次宮宴是為靖國公慶功,還有就是將靖國公的義女介紹給眾人。
旌國上下人人都知靖國公的家眷在當年的熙黨叛亂時被亂黨盡數屠殺了,雖事情已有十三年,但靖國公卻一直孤身一人。他何時冒出一個義女來,這女子是誰卻沒有人知道。
眾人只知皇上已賜封靖國公義女為清華郡主,一個義女卻能得到這樣的封位可謂盛寵至極了。可是這畢竟是國宴,縱使皇帝親封一個郡王,也沒有必要在國宴上專門給大家介紹,可如今一個小小的郡主,出席這樣的宮宴已是罕見,還要介紹給百官,這可真是奇怪之極了。於是,在翼王沒有入席之際,眾大臣已紛紛討論了起來。
“這清華郡主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竟要專門引薦給百官……對一個郡主如此重視,這可從未見過啊。”
“是啊,你說翼王殿下至今都未迎娶王妃,這會不會皇上有意……”
“這怎麼會呢!既是義女,怕出身不會高貴。翼王殿下如今什麼身份,這樣的女子縱使得封郡主也萬萬沒有資格做翼王妃的。”
“清華郡主?清華君?卻不知這其中會否有所聯絡。”
“咦?有可能啊!聽聞今早高公公還去了一趟雲府,卻不知所為何事……”
……
眾大臣爭相議論著,此刻萬壑殿的偏殿中,馨冉正一臉詫異地望著那被稱為靖國公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已年近花甲,面色有些蒼白,然而眼神卻異常清明,老邁的面上有著風霜刀刻的痕跡,氣質威嚴,一看便是久經戰場之人。
可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這個老者罄冉分明就認識!雖然只見過兩次,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她卻印象深刻。因為這個老頭,他曾到過雲蕩山,找她的師傅黃石老怪喝酒,而且兩次都將她的師傅,那個酒量極大的怪老頭放倒了!
見馨冉一臉驚愕的望著自己,靖國公馮慍花白的眉毛一挑,沉聲道:“怎麼?小丫頭不認識老夫了?”
罄冉這才愣過神來,忙上前施禮,道:“侄女拜見馮伯伯。”
馮慍卻見面色一沉,肅聲道:“馮伯伯?聖旨你沒有接到嗎?竟敢公然抗旨?清華郡主!”
罄冉再度一愣,接著忙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叫了一禮:“義女雲罄冉拜見義父!”
馮慍神情頓時一變,雲開霧散,他朗聲而笑,起身親自扶起罄冉:“好!好!從今起,老夫便有閨女了。丫頭,今日老夫既承了你這一禮,你便是老夫的親閨女,來日不管是誰,只要欺負到我閨女的頭上,老頭子定然第一個不放過他。”
在雲蕩山上罄冉雖只與馮慍有兩面之緣,但有次兩人都坐在山谷上說了一夜的話,相處的很是不錯。如今看著馮慍暖和的目光,再想想自己的師父,再聞馮慍的話,罄冉只覺心裡升起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