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把行程耽擱久了,那糧食運到了也來不及了。再說,我現在以重賞激勵大家輪番休息徹夜趕路,行程雖然快了,可是很難持久的,馮大掌鞭走慣了長途,趕著車都能瞌睡休息,別看他年紀大了,這樣的辛苦卻是承受得起的,可這些民夫車伕,大多都是臨時拼湊來的,再走兩天就不成了。”
丁浩知道丁玉落說的是實話,這樣趕路不止人受不了,牲口更受不了,用不了多久,速度是一定要慢下來的,那樣的話,趕到廣原的日期就很難確定了,也許晚五天,也許晚八天,甚至十天半個月,一旦邊軍因為糧食的問題同韃子作戰失利,那丁家的命運可想而知,他們勢必要為廣原枉死的無數軍民抵罪。
丁浩對丁家一點感情都沒有,無論是道貌岸然的丁庭訓,從未謀面的丁承宗、紈絝浪蕩的丁承業,也許只有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彼此關係還算溫和。可是他現在的命運還是跟丁家密切相關的,他在心裡已經漸漸接受的母親楊氏就在丁家,那是一段割捨不下的親情,一旦丁家沒落,做為簽了賣身契的楊氏又該何去何從?在這個世上毫無根基、甚至除了臊豬兒薛良完全談不上一點社會關係的他,又該何去何從?
白手起家,絕不是紅口白牙地說說就辦得到的。現代社會重視人際關係,古代世界更加重視人際關係。沒有社會關係,不熟悉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那將一事無成。
過年的時候,丁家備了大量的禮單,官吏孔目,就連鎮上的稅丁、差役都有份。丁浩看了觸動了心事,想想自己身材相貌也還過得去,雖說這繁體字不怎麼會寫,可是大部分還算認得,要算也只能算個半文盲,要是在官府裡謀個差役的差使大概還算夠格。
可是一打聽才知道,那是想都別想。別看稅丁、差役這類人物在戲文裡面出現時,都是龍套的不能再龍套的小人物,但是擱在現實生活裡那就是古代的公務員。大宋國的公務員待遇是相當不錯的,絕對比一千多年後的公務員還要難考,他就算祖宗八輩身家清白,也未必有那個門路和機會,更不要說他如今的身份了。
甚至比稅丁差役還要龍套的店小二他都幹不了。店小二要一口氣能記住七桌客人點的二十八道菜,要用優美動聽的各種民謠向廚房報菜名,從廚房裡往外端菜時,從肩膀到手指尖上得能摞上十來碟菜,還得一滴菜湯都不溢位來。這樣的速記專家、民歌選手兼雜技演員,那是誰都幹得了的嗎?
所以為了自己暫時還得有個棲身之所,甚或利用丁家來開始自己人生的起步,如今只要有可能,他都得為丁家盡一份綿薄之力。
沉默良久,丁浩才輕輕地道:“大小姐不要想那麼多了,心裡壓太多的心思與事無補,反而弄得自己心力憔悴,盡我們所能吧,我想,那夥強盜不會一直盯著丁家。再說,咱們這一次招集的民壯比上一次還多,聽馮大掌鞭說,這十幾年來天下太平,人馬眾多的山寨強梁縱是在這西北地區也不多見,他們真要來了也討不了好去。大小姐該多想想一旦延誤的時日多了,如此向廣原方面疏通關節,只要廣原的餘糧尚夠食用,只要廣原軍不吃敗仗,丁家……應該不會有大礙的。”
丁玉落苦笑道:“但願如此,我現在只是想,爹爹當初不該獨佔了廣原糧米供應的生意,這樣利潤雖大風險卻也太大了,否則咱們肩上的擔子也不會這麼重。”
她吁了口氣,把雙腿盤起,睨了丁浩一眼,忽然奇道:“府裡都說你這人呆呆的,可是我看你說話行事,實在不像。你……,我記得你從小沒離開過丁府吧,倒像是很有些見識的模樣。”
丁浩心裡一跳,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呵呵,呆呆的,只是因為我不想說話而已。我的身份,說什麼呢,又說給誰聽呢?我是沒離開過丁家,可是許多人情世故,不是一定要走遍天下才能吃透的。你看,這是一個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