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也不看他,只與繼續與王嘉說話。慕空喡又不敢先開口,想是在冷風裡呆得久了,他面色青白,幾根短鬚抖抖索索,象個上了霜的蔫蘿蔔頭。許久後,符堅呷飲了一口酪漿,方才問道:“慕容喡,你所來何事?”
“臣……兄弟叛逆,臣不能勸得他們回心轉意,萬死不能辭其咎,求天王加誅於臣!”慕容喡在地上“咚咚”地叩著頭,已是哽咽不能出聲。符堅被他哭得心煩,打斷他道:“算了吧,朕說了不殺你的。”“慕容衝他們悖亂無義,臣每一念起天王的仁德,無不是心痛如絞,真正是不恥與這等禽獸同族。”慕容喡抬起起頭來,滿面血淚縱橫,他抽抽噎噎著道:“臣家早已備下火油,慕容衝若是攻進城來,臣舉家自焚,決不負天王之恩!”
符堅本不想理他,可見他磕頭之處,已是鮮血淋漓。雖說明知道他這舉動多半是為保命強裝出來的,還是覺得惻然,便道:“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你也不必為他們煩惱了。”慕容喡舉起袖子抹了一把臉,道:“天王大恩大德,臣舉家感激不及,臣次子明日結親,臣斗膽請天王倖臣私第。臣等欲為天王奉觴上壽,以表臣等赤誠之心,與城外豎子迥異。”符堅想了想,覺得撫慰城中的鮮卑族人,有益長安民心安寧,於是便答應下來。慕容喡千恩萬謝後,躬身退了出去。
他出殿後,王嘉似歌似詠道:“椎蘆作蘧蒢,不成文章。會天大雨,不得殺羊。”卻不理會符堅的詢問,歌罷起身離去。
次日天色更是陰沉,至午時風停了一小會,便開始下起雨來。這一下就到了掌燈時分,慕容評登高遠望,整個長安被滂礴的大雨捂得嚴嚴實實,滿耳盡是“嘩嘩”水聲。幾處孤零零的燈火,越發顯得冷清,直如鬼域。華陽街當中的馳道上湍流如溪,卻是渺無人跡。他嘆息一聲,下樓奔前堂,堂前大紅的“喜”字宮燈在風中飛來撞去,紅光潑在石階之上,彷彿青石正泌出血跡。慕容喡在簷上階上跺步來來去去,風瑟瑟吹著,禮服緊緊裹在他身上。他見到慕容評,急問道:“來了嗎?”慕容評搖頭。堂內環坐著的慕容氏親族都有些不安,因為秦燕戰事,賀客廖廖無幾,喜堂上本是一派富麗之色,可這時卻顯得有些淒涼詭異。還有一刻鐘就是吉時了,遣去探問的下人已跑了一撥又一撥,而宮裡卻毫無訊息。
“你覺得是怎麼回事?”慕容喡將慕容評拉在一旁,小心的看了一眼四下,問道。“我自已再跑一趟問罷,”慕容評臉色繃得極緊,將慕容臧招了來,交待道:“你快些將二堂地窖裡的火油搬走。我若三刻鐘沒訊息來,你們就如常行禮!”“好的!我記下了。”慕容臧點頭,慕容喡道:“你要當心。”慕容評點頭喚馬。兩人齊立階前,目送他離去,正當他的背影將要沒入茫茫雨幕中時,突然他大聲說了句什麼。慕容喡與慕容臧彼此對望一眼,不避風雨,幾步趕過去,卻見慕容評與一個宦官往這邊過來。那宦官提著盞琉璃行燈,足下踏得水花四濺,已是由慕容評陪著往堂上走。等近了打個照面,卻是認得的,正是當年紫漪宮的總管宋牙。
宋牙見了他們,略點頭,便大聲道:“有旨意。”滿堂皆驚,慕容喡幾乎就以為行動敗落了,手伸到懷裡摸住了暗藏的短劍。慕容評看到他的舉動,向他暗使眼色,他也發覺宋牙身後,半無甲士相隨,方才放下心來,大聲道:“臣接旨!”堂上眾人隨他跪下。宋牙也沒有取出什麼聖旨,只是昂頭道:“天王有旨:今夜大雨,朕行動不便,不出宮了。慕容氏但盡一夕之歡,朕改日當賜禮相賀。”
慕容喡聽著,方才放下心來。謝過恩,慕容喡拉著宋牙坐下飲一杯,宋牙雖然連道要回宮覆命,可禁不住慕容評道:“如今我家在長安是人憎鬼厭了的,也難怪宋公公要避嫌。”終於被拉到後堂,飲了三杯。三杯後,慕容喡使了個眼色,慕容臧在牆上一扳,整時一股光華,直迫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