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有一次手工課,用廢紙做了個籃球,很得意地拿給我看。我說做的很好,他就說要送給我。可他自己明明捨不得,只是因為我不要,他便犟著非要給。推來推去,急得眼睛都紅了,尖聲細氣地問我為什麼媽媽給的東西我就要,他給的我就不要。
那時候我們都小,我還想不到用更圓潤的方式告訴他,我想要的他給不了。
我想要愛,很多很多的愛,就像我爸媽給他的那樣,哪怕是打打罵罵,我也覺得他一直不屑的那些,卻是我記在心裡偷偷羨慕的。
當然這種話我就是自己想想,根本不可能對任何人說,對周景文更不會說,而且也再沒有機會。
小姑娘看我拿著花發怔,大概是有點害怕,提著籃子往後退開一點,怯怯地看著我說:“哥哥,你不喜歡花嗎?”
“喜歡,當然喜歡!”
我低頭揉揉眼睛,然後抬頭對她笑:“哥哥剛才逗你玩兒。我很喜歡話,也有喜歡的人,因為很喜歡,所以一定要送很多很多花才可以。你能把這些花全賣給我嗎?”
拿著十幾支幾乎半乾的花上樓,回家找遍了房間也沒找到合適的瓶子,最後只好找了個喝水杯子插好,擺在茶几上。
第四十六章,神經
艾倫在我進門後沒多久就來敲門,我剛換下衣服,聽見門鈴便裹了厚厚的羽絨服出來,隔著防盜門問他又玩什麼把戲。
“我知道你生氣,但咱能不能不要這麼小氣啊。”艾倫誇張地皺著眉,“我已經夠倒黴的了,奶奶的,好歹我也這麼大歲數,居然被個屁大的小丫頭耍得團團轉,靠!”
我開了門,問他什麼小丫頭,他一腳先跨進門裡,半邊身子擋著門防止我變卦,一邊嫌棄似的將一大把玫瑰花丟進我懷裡,這才氣呼呼地往裡走,邊走邊抱怨。
“就你們樓下那個啊,扎兩辮子那個,我看她長得挺機靈的,嘴巴也甜,拉著我就哥哥哥哥地叫……誒不是吧周景辰,你這怎麼這麼多花,也中招了?”
被艾倫這麼一問,我也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自己就被小傢伙那軟蠕蠕的“哥哥”喊得心都軟了,到頭來卻原來都是設計好的,心裡不免真有些失望。
可等我把手裡的花放到茶几上,一對比就發現艾倫說的也不對,我買回來的那些幾乎已經是半乾,而他的這一束卻還嬌豔欲滴,怎麼看也不像是被人提著籃子沿街叫賣的。
“你他媽不演會死?”我又氣又好笑。
艾倫卻大喇喇坐到沙發上,厚著臉皮也笑:“居然這麼快就別你拆穿。不過那小妞兒嘴巴可真甜,是我我也狠不下心不買。”
“你是不是一直跟著我?”
“說這麼難聽,我跟你幹嘛,就是正好撞上而已。不過周景辰,你是不是傻啊,就這幾支破花,你還巴巴給人幾百塊,就不怕她那麼小給你教壞了,知道嘴甜管事,以後見誰都貼上去。”
我氣得直樂,將他那束花撿起來丟他身上去:“我就喜歡乾花不行嗎?還有,拜託別拿你那套齷蹉想法去揣度別人。”
這傢伙還蹬鼻子上臉:“你這分明不是拜託我的態度。”
“你到底來幹嘛?”
“不幹嘛,你一個人不也孤苦伶仃的,正好我也是,我們兩個乾脆湊一湊,勉強過一晚得了。”
我皺眉問:“誰孤苦伶仃?”
艾倫演上了癮:“我!我孤苦伶仃,你就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陳林。”
“突然這麼嚴肅,有事?”
“我們試試。”我說。
艾倫一臉被雷劈的表情:“周景辰,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說我們試試。”我走過去,彎腰湊到他眼前,望進他的眼睛,又說,“你不是滿腦子就想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