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討高煦的歡心,紀綱又鼓動如簧之舌,說了許多有關烏鴉的故事,什麼“慈鳥報主”
了,“靈鴉孝母”了,甚至連什麼“慈鳥復慈烏,鳥中之曾參”的前人絕句也背了出來,倒也難為了他,至此,高煦心中最後的一點不快,也打消乾淨。
好在此行不急,時間有餘。春日正暖,和風廣被。三匹馬緩緩前行,來到了一處街道當口,卻看見一處露店當前,酒幟高飄。
高煦的興致甚好,不覺勒住坐騎道:“下來歇歇腿吧!”
索雲擔心地道:“王爺要喝酒?”
“不不!”高煦說:“只喝碗熱茶就得了!”
說話時,紀綱早已把那間露店打量清楚,倒也不足為慮。高煦卻已興致甚高的策馬來到近前,三個人一齊下了馬,由索雲就手拴在馬樁上。
冷落的座頭上,只有一個黃衣道人在位,桌子上擱著一個大紅葫蘆,桌上杯盤狼藉。那道人酒足飯飽,竟自伏身桌上睡著了,發出了極大的鼾聲,為如此冷靜的氣氛,增添了一些生態。
三人落座,即有一個跛足老者上前招呼。高煦要了茶,問知老者有新滷的野味,便叫了一些,紀綱與索雲護主有責,也不敢喝酒。破腳老者卻也看出了三人氣勢不凡,不敢怠慢,慌不迭親自打點。
所謂的野味,卻只是一大盤新滷的斑鳩、雉雞。高煦笑道:“這樣就好!你們也不要拘束,我們這就用手撕著吃吧!”隨即撕了一大塊,入口大嚼起來。
紀綱吃了一塊,點頭讚道:“味道不錯!”
索雲卻不便放肆,高煦讓了幾回,他也只是欠身答應,用筷子夾了一小塊,慢慢嚼著。
卻把一雙眼睛頻頻向隔座上那個道人望著。
高煦吃了一隻斑鳩,偏看道人座上,笑道:“好香的酒,我們也叫些來喝!”
索雲方待招呼,跛腳老人卻是聽見了,上前笑道:“這就沒法子了,這位道爺的酒是自己帶來的,小店有自釀的‘綠豆燒’,只是比起這位道爺帶來的酒,勁道卻是差多了!三位可要嚐嚐小店自釀的綠豆燒?”
高煦道:“原來這樣!”指了一下道人桌上的那個大紅葫蘆說:“他一個人哪裡吃得這麼許多?去,拿過來給我們各人斟上一碗,給他些錢也就是了!”
跛腳老人怔了一怔:“這個……卻要問過他本人才行……只是他卻睡著了!”
才說到這裡,道人鼾聲忽然停住。介面道:“哪一個說我睡著了?”
跛腳老人笑著道:“原來道爺是醒著的。”
道人說:“哪一個說我是醒著的?”伸了個懶腰道:“前一半是真的睡了,後一半卻是被人攪了,似睡不睡,還想打個盹兒,偏偏犯了小人,又為你這個老鬼給吵了,看來是睡不下去了!”
索雲聽他口沒遮攔,生怕主子怪罪,臉色一沉,正要向道人喝斥,卻為高煦目光止住,敢情他這會兒興致很高,道人雖是口沒遮攔,他卻並不怪罪。
高煦非但不與怪罪,反倒笑了,“這位道長倒會說笑,倒不是我們吵了你,實在是你葫蘆裡的酒,香氣四溢,引動了我們的酒興,說不得向你討些來吃了!”
黃衣道人聆聽之下,這才緩緩回過身來。三人這才看清他的真面,原以為對方道人一副橫眉豎眼的兇相,卻竟是個眉發修秀,面板白皙的斯文賣相。三綹鬍鬚,尤其瀟灑。想是忌其過長,特意配上個黃玉結子,將長鬚綰住,理了個糾兒,這麼一來倒顯得清爽。
聽了高煦的話,他的睡意竟然全個打消,一雙長眼頻頻在對方身上打轉,“這麼一說,倒是我的不是了,不怪你們攪了我,倒是我的酒香,引了你們,罷罷,天下事原本就扯說不清,既然如此,我就向三位賠上個不是吧!”
紀綱眯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