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裡找一個唱歌的位置。我們在石家莊最熱鬧的中山路和裕華路奔波了將近四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三家願意讓老虎唱歌的舞廳。老虎非常有磁性的聲音和他藝術家的外形讓舞廳的老闆們下了決心。我們從最後一家凱悅舞廳裡出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九十年代初期的石家莊街頭,奔跑著的計程車並不多見。我們走在有點冷清的街道上,雨水淋溼了我們的衣服。我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讓謝雲娜當一件雨衣。謝雲娜卻堅持要讓老虎頂到頭頂。她說:“明天你就要到舞廳唱歌,凍著感冒了,我們今天的努力就白費了。”
老虎說死也不頂我的風衣。謝雲娜說老虎不頂她也不需要。她明天又不用去唱歌,感冒對她沒有任何作用。風衣重新回到我的手上。我拿著那件溼漉漉的風衣,心裡十分酸澀,我隨手就把風衣扔到了雨中。謝雲娜和老虎冒雨跑在我的前面,她快樂的笑聲在雨中飄散。
回廠的班車早就沒有了。我們只好來到老虎租住的房子裡。謝雲娜在屋子裡拉了一條繩子,把我和老虎的溼衣服晾到上面,這時她才發現我的風衣不見了,我告訴她風衣留在了雨裡。謝雲娜瞪了我一眼,她說:“我們只能在這兒湊合一晚上了。明天一早我們得回廠。”
那天晚上,我和老虎倚在牆邊打著盹。謝雲娜把那條繩子拉在了床邊,晾著的衣服成了一張床簾。她摸黑脫去了自己身上的溼衣服,把溼衣服也搭在了繩子上。我們聽到那堅硬的床板響了幾聲。謝雲娜躺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說:“老虎,你忘記吃藥了吧?”
每天,老虎都要吃點保護嗓子的藥。在那個滂沱大雨的深夜,謝雲娜在睏意綿綿之中的提醒,似乎給了老虎某種靈感。半個月之後,當他在凱悅舞廳唱歌時,他演唱了一首我們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歌,那首歌的名字叫《麗達,我愛你》。他說就是那天晚上,他的腦子裡回味著謝雲娜有些纏綿而倦怠的聲音,創作了那首歌。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趕回了廠裡。我還要上班,謝雲娜也要去接班。她是白班。
一到晚上,謝雲娜就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她買了幾個燒餅,算是我們的晚飯。我有些猶豫著說,我晚上要趕一篇稿子,明天要用。謝雲娜說,你就不能到舞廳裡去寫呀,當初海明威不就是在酒吧裡寫小說嗎?我喜歡海明威,我想當海明威一樣的作家。我聽信了她的蠱惑。我們風風火火地坐班車去見老虎。在班車上,我閉著眼對謝雲娜說:“我看我們像是去趕誰的葬禮。”
謝雲娜說我是烏鴉嘴,她說:“今天可是老虎的第一場演出。沒有我們給他捧場,他會很失落的。”
其實在百盛舞廳,最為失落的那個人是我。我曾經試想著像海明威一樣在艱苦的環境下寫出那篇稿子。可是我無法做到,舞廳裡的燈光太過曖昧,噪音太大,謝雲娜的掌聲也太響亮。老虎很沉著冷靜,不愧是走南闖北的人。他說這首歌獻給他旅途中的兩位好朋友之後,老虎有些蒼涼、嘶啞的歌聲就回蕩在舞廳之中,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歌聲吸引住了。他唱道: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請你忘記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記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請你告訴我。
……
他的歌聲甚至讓我想到大學時代。想起了我們四個人:賀斌、老虎、大付和我。我們一起去青海湖冒險,一起辦中文系的系刊《菩提》,一起在夜晚裡尋找著一個個電影院,一起在盤旋路吃牛肉麵,一起喝點小酒慶祝老虎的詩發表在《星星詩刊》。那時候我們親如兄弟呀!可是現在,我的女友那麼地迷戀於他,似乎老虎對我的女友也存有某種強烈的依戀。我不知道,以前的那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