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沒提,就連他的名字都不全——志才究竟是名呢,還是字呢?另半拉究竟是啥呢?現在是勳知道了,原來他也是按照這個時代士人的習慣,起的單名,單名一個“賢”字,志才是字。
是勳不禁又瞥了戲賢戲志才一眼,就覺得這傢伙相貌也很普通,而且臉色發青,估計確實健康狀況不大好,是個早死的歹命。他沒空仔細觀察戲賢,還先得把主要精力都用來對付曹操啊,於是把手朝上一指,想了想,又改為朝下——他是想先說袁紹來著,袁紹在北,按照前一世的習慣就該上北下南,可是按照這時代的習慣,卻得下北上南。
“袁紹四世三公,雄踞河北,此暫不可與之爭鋒也。但他正與公孫相爭,幽、冀之戰,非五年難以終結,曹公只要暫且虛與委蛇,則冀兵不會入兗……”頓了一頓,是勳又臨時加上一句:“袁本初好謀而無斷,動作遲緩,不足為慮。”
曹操仍然低頭沉吟,不搭話。戲賢才伸手一指,想要說些什麼,就被是勳給打斷了——我得把徐州放到最後再說,你可別混亂了我的次序:“再說西方,李傕、郭汜,以及樊稠、張濟、李蒙、王方、賈詡等輩,皆為董卓舊將,秩祿相近,誰肯屈居於同僚之下?群狼無主,假以時日,必起爭執,到時候曹公引兵入河南,可收漁人之利。
“三說南方,袁公路竊據南陽,兵眾而糧少,資儲源自江上。而劉景升已入宜陽,號令全州,又素來與之不睦,倘若斷其糧秣,則袁術將何以自處?”
戲賢猜測道:“或者與之火併,或者引軍入兗……”
“不錯,”是勳繼續保持那種淡定的微笑,乃至於感覺腮幫子都有點兒發酸,只好藉著喝水的機會略微舒緩一下,“倘若袁、劉相爭,曹公亦可保南線無憂;倘若袁術引軍入兗,無糧食資儲,安能持久?與之周旋消耗,則破亦不難。”
說到這裡他就停了嘴,等著曹操和戲賢搭話。果然戲賢就問了:“是先生適才言道,兗州四戰之地,可是又說北、西、南三個方向皆不足為慮,豈非自相矛盾麼?難道那東方的陶謙,才是我家大敵嗎?”
“不然,”是勳搖一搖頭,擺足了狗頭軍師的架勢,“北、西、南三面分而言之,皆不足慮,然而倘若袁術入兗之際,陶謙與之呼應,則兗州危矣!兗州若危,則冀州兵必然南下,以免全兗為袁術所並,到那時候,曹公亦危矣!關東腹心之地,因而大亂,安知西涼群豪不會因此而分守河南,尋機東進,到時候李傕、郭汜各據兩京,樊稠、張濟自宛城入荊,李蒙、王方自陽武入兗,到那時候,大漢天下亦岌岌可危矣!”
這是他在來兗州之前就想好的一套說詞,可是現在這套說詞得變了,得把題目從徐、兗合縱毫無痕跡地轉到百萬青州黃巾和管亥的性命上面去,因此不等曹操和戲賢作出反應,是勳突然又作一轉折:“後事暫且不論,即以目下來看,徐州兵已然佔據華、費,又深入任城,南北如鉗,威逼腹心。倘若曹公不能儘快解決青州黃巾的問題,恐怕不待年終,臧霸將自泰山而向濟北,曹豹將自大野而趨濟陰,袁術亦與之呼應,出陳國而向陳留——非止兗州,恐曹公欲退守東郡而不可得也。故而是勳才來為曹公吊。”
曹操面沉似水,只是緩緩放下了捋著鬍鬚的右手,交談間第一次開口問道:“青州黃巾已在某的圍困之中,不日便可剿滅。到時候挾得勝之師驅逐臧霸、曹豹,再使一大將鎮守雍丘,以塞袁術北上之路——尚有何憂?”
是勳輕輕搖頭:“談何容易啊——請問曹公,黃巾百萬之眾,倘堅決不降,必待殺戮,又將耗費多少時日?損傷多少兵卒?間或漏網,散佈四野,又須多少時日才能將其殄滅?轉瞬便是來年,兗州久歷兵燹,戶口十不存一,田地大多荒棄,到時候糧秣無著,又拿什麼來驅逐臧霸、曹豹,並封堵袁術呢?”
戲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