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層面的問題很複雜,趙孝騫不好判斷。
民間百姓總是很輕易地把一個人標籤化。
比如這個人為民請願了,那他一定是個毫無瑕疵的好人,聖人,任何人說他的缺點就是造謠,就是居心回測,就是站在人民的對立面。
非黑即白,非好即壞,越是天真單純的人,眼裡的世界越簡單,只有黑白兩種顏色,講道理都沒用,他只固執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趙孝騫眼裡的蘇轍,不能用好和壞來評判他。
蘇轍不是神,他也是凡夫俗子,有優點自然也有缺點。
如果先評判蘇轍是好人還是壞人,然後再決定救不救他,趙孝騫大約連王府大門都不會出。
蘇轍就是蘇轍,他是曾經與趙孝騫在青樓裡同飲同醉的朋友。
這算救他的理由嗎?
當然算,而且僅此一個理由。
什麼朝堂砥柱,什麼文壇領袖,什麼蘇軾的弟弟,這些只是標籤,不是理由。
「朋友」,才是救人的理由。
出了門,趙孝騫沒有去延福宮,而是直奔國子監。
在國子監內找到了蔡攸,趙孝騫與蔡攸耳語幾句後,又上了馬車,這回直奔皇宮了。
此時距離蘇轍下獄,已過去了一夜,也不知蘇轍在刑部大獄裡遭沒遭罪。
如果是邢恕那貨主審蘇轍,大機率蘇轍此時已半身不遂了。
不用懷疑,邢恕有這個實力。
這一屆的新黨成員班子,心懷戾氣的人不少,從章驚到邢怒皆如是。
像極了迴歸都市的特種兵王,也不知章和邢怒的女兒是不是被舊黨賣到青樓接客了,不然哪來如此大的殺心。
與此同時,皇宮福寧殿內。
趙煦與章驚相對而坐,君臣在聊一件重要的事。
趙孝騫的幾次進諫後,趙煦已被說服了,他也認為有必要立兵役法,增強大宋禁軍廂軍的戰力。
然而,作為政事堂一把手的尚書左僕射章,卻堅持反對的態度。
文貴武賤的國策,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
兵役法事關重大,若它真頒行了,武夫的地位提高,意味著文人的地位相對便低下來了,高高在上計程車大夫階層如何能接受?
章懷也是士大夫。
一上午的時間,趙煦解釋得口乾舌燥,章仍是搖頭反對,並誠摯地勸諫趙煦,祖宗之法不可輕廢,官家若被垢言「不孝」之名,對皇家的威嚴是一種極大的損害。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襲上趙煦的心頭。
趙煦感到,要治理一個國家太難了。
他連宰相都說服不了,如何說服天下人?
「章先生,我大宋已有了犀利的火器,如果再將軍心士氣振奮起來,大宋便可直面北方的遼國,不再懼怕遼國挑起的戰爭,甚至—----我們還能打到遼國去,
你難道不想嗎?」趙煦嘆了口氣道。
章懷沉聲道:「官家,如今的禁軍和廂軍已經很好了,不需要改變什麼,有了犀利的火器,他們只會更好,更不需要改變什麼,臣請官家遵行祖制,做一個英明賢達的聖君。」
趙煦嘆道:「子安那日說得對,爾等已失了進取之心,安享太平便是苟安,
你們·—-從未想過一統華夏,復漢唐盛況。
章仍固執地道:「臣當然想過,只是臣以為此事應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官家有了犀利的火器,便想立馬整頓軍備,與遼夏一戰,未免太天真了。兵者,兇也,死生之大事也———」
聽章說他天真,趙煦漸漸冒了火氣,語氣不覺冷肅下來。
「徐徐圖之,不是毫無作為,朕沒想現在就出徵掃蕩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