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發過警,這輩子絕不令她傷心,而她的自卑也不會因為他的怒氣而消失。
只能摟她吻她,將嘆息壓在心底。
“淨初,我的淨初。我要你復明,不是因為我拒絕妻子有殘疾,而是,倘若你一日看不見,你那深到海底的自卑便不能消除,我知道要你肯定自身的獨一無二,除非給你完美的身心。某種程度上,你的標準比我更苛刻。”他吻了她許久,終於放開:“無論如何,我都不放棄希望。走吧,讓你重見光明,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目標。”這是他的承諾,堅如鋼鐵,絕不罷休。
雲淨初無言地任他摟出去,任他在自己臉上覆上一層紗,沉思著他的話,一時之間理不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他一定會失望。
果然,連神醫曲寬都皺眉失神,久久說不出個所以然。
望聞問切還不夠,破了他以往以眼睛看就能對症下藥的招牌。甚至到後來還不怕逾越地要求韓霄要檢查她的眼。
大凡各種行業之人,一旦被稱為“神”字輩的東西,平凡普通的工作斷然引不起他們的興趣,反而愈有挑戰性的東西,愈能教他們廢寢忘食,沒日沒夜地投入其中,至死方休;砸了招牌也不在乎。
結果韓霄考慮了一下午,雖然說醫者父母心,不能以男女授受不親來論之,但教一名男子即使是老人,碰到他嬌妻絕麗容顏,無論如何他也難以答應。
在他老兄考慮時,老醫生教藥僮扛來兩櫃醫書找資料。剩下的朱追闊與範小余就坐在門檻上嗑瓜子閒聊了。
也合該是什麼人交什麼朋友。範小余自覺近日來看到韓霄所結交的朋友都是一群怪得可以的人!喏,奇怪的醫生、深藏不露的高手卻安於當一個小掌櫃的高明先生,以及一些看似井莽夫,卻有不凡氣度的人。
奇怪,真是奇怪。
“喂,你家大哥朋友多不多?”
“不多也不少。”
簡直是廢話。她一手搭上他的肩,以方便聽不下去時,可以下手捏他。
“以前我未入江湖時聽說韓霄孤僻怪異到沒半個朋友,不與白道人同路,也不與黑道人合汙,怎麼真正見著了,才發現他居然有一些朋友?”
朱追闊丟了一顆花生米入口,笑道:“黑白兩道之外的人就不是人了嗎?什麼道都一樣啦,還不是多事人在區分,我們交朋友不會因為什麼道而決定交不交。小娃兒,你不會懂的。”
“虧你們是江湖人,竟講這種不屑的話。”範小余也學他要丟花生米,不料丟在半空中立即被攔截了去,落入朱追闊的大嘴巴中,並且示出一囗白牙示威。
她擰了他一把,倒像給他抓癢似的,不過他倒是挺配合地裝出受虐的表情,逗笑了她。
唉!這個男人,拿來當丈夫,會有怎樣的生活?又帥又厲害的韓霄,又是出身世家,自有一股迷倒天下女子芳心的風範,條件好得不得了;可是為什麼在她眼中,這韓霄就是不完美呢?
而眼前這男人基本上沒有條件可言,卻教她愈看愈順眼。怎麼回事?是老天沒眼,還是自己眼光長在腳底板?有胡人血統、高壯粗獷;長相嘛,就將就著以“正氣凜然”盍之好了,換言之,不好看之外又有嚇哭小孩的效果,壞人見了也不敢上來找麻煩的。
愈看他愈覺得自己果然有些偉大,忍不住笑得更開心。好吧!就是他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嘛!她居然有地藏王菩薩的慈悲心腸,死後一定會升天的。
有點奇怪,居然是韓霄這一對郎才女貌的夫妻給了她心甘情願“看破”而打算委身於眼前這名平凡男子。
很合作的,這次她完全沒有拒絕朱追闊的趁機求婚,以一個大大的頷首嚇掉了他的下巴於是,在今日,一個平凡普通的午後,在門檻上,一邊說笑一邊嗑花生米與瓜子的時刻,